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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koura, New Zealand
2011/01/15 20:10:33瀏覽520|回應0|推薦9

你還在看嗎?其實我在這裡所寫的都是不負責任的,我很清楚的知道將來我所能傾訴的對象說不定只剩下我自己,於是你當作是囈語也好,當作是夢話也好,我所能在乎的也不多了。小時候曾經聽過一則童話故事,說是國王的理髮匠發現了國王的耳朵是驢子的耳朵,理髮匠不能將這個秘密說出,為了減輕自己的痛苦,理髮匠每次幫國王理完髮後就會跑到山丘上,他在山丘上挖了個洞,然後對著洞道出國王不為人知的秘密,沒想到幾年之後一顆種子從洞裡萌芽,再沒多久小樹成了大樹,於是每當微風吹起,窸窣的樹葉便輕輕的說出國王的秘密,從山丘傳到了山谷,回音漸漸地擴大,從小鎮到大城,從屠夫到園丁,從街頭到巷尾,秘密終究成了家喻戶曉的故事。我一直記著這個故事,我也想挖個洞把自己的心事埋起來,可是又害怕後來長出的大樹會無預警的洩露出自己的秘密,我最後還是放棄了,我同時也知道我成不了超人的,尼采的超人說顯然不太適合我,我自己也很明瞭這點的,為了躲避人類社會裡慘烈的兼併和鬥爭,我也逐漸地變成了變形蟲,今天,所幸我已經是隻變形蟲,我對於人類總有一點的排斥,人們總以身為人類而自豪著,一旦發現自己缺乏的卻是別人擁有的,他們自然會選擇以漠視的眼神躲開現實,瞭解這樣的原理後,我就再也不感到遲疑了,此外我老是認為自己其實不適合現代社會,而這個觀點其實也經過驗證,比如我的學生們總愛稱呼我為古人,而你也這樣認為嗎?

 

虛偽經常有它自己的破綻,差別只在於是不是要將它揭穿罷了。我不也是在不斷的變形當中領略自己的人生啊!我記得某天我被某公司耍了,所幸我並沒有懷抱著太多的期許,這樣的心理防衛機轉完全是從叢林生存法則所演化來的,我自從離職後一直是飄忽不定的,一直就是在期待和失望之間掙扎,原本我也只是個普通的人類,並不清楚原來活在人類的社會裡是極其辛苦的,我的同學在同時期裡有些都已經成功的羽化為超人了,所謂的超人對我而言就是已經被規格化的人類,有著人類為適應環境而犧牲掉自己性靈的潛力,而我,不知道是進化或是退化了?我終究成了變形蟲。

 

你還在看嗎?冰箱中的麵包已經僵硬了,若是在從前,我會將麵包從三樓的廚房窗口丟下,去餵城裡的鴿子們,或是穿過一條小徑到附近的公園去,我和公園裡的松鼠早已熟識,他們是不忌諱僵硬的麵包的,城裡的鴿子也是一樣的,他們的巢就築在大樓的屋簷下,廣場的附近是他們的大本營,他們靠著人類丟棄的殘餚為生,多半是薯條和著蕃茄醬和炸魚塊的殘渣,偶爾也有好心人的施捨,許多是環著廣場曬太陽的老人家們,只是他們除了要與同類爭食外,還得注意海鷗和烏鴉的突襲,鴿子的生活並不比人類的輕鬆多少的。至於松鼠的日子似乎就要比鴿子的愜意許多,他們只須提防人類豢養的狗,多半是在草地和大樹之間高枕無憂的,至少我認識的那群都是這麼過活的。

 

那時我的房間就在廚房隔壁,我的樓友們經常在偌大的廚房裡辦party,然後會一直狂歡到天明,我一直隱忍著噪音的干擾,於是每當週末的來臨,我就會到電影院去,或是一個人到處的閒晃,某晚網路上傳來了陌生女子的邀約,我一點也不吃驚的,那是認識兩年半卻未曾謀面的網友V,即將負笈前往英倫的當時,我撥了電話給她,我知道她還沒睡,「我已經開始想念你了」她說,那是我們認識後的第七天,說是認識其實是很勉強的,我故做鎮靜,

這是妳第一次這麼對人說嗎?,我的問題在當下似乎顯得粗魯與無禮,

是的!,她似乎帶著淺笑的回答又再次的打擊了我,我停頓了許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失眠而把話聽錯了。那之後我們開始了遠距離的對話,距離實在太遙遠了,我們只能靠著電話線聯繫著彼此孤寂的心靈,我也曾經是狂喜的,狂喜的以為找到了碩果僅存的另一隻變形蟲,我們靠著電話線維繫著薄弱卻難以割捨的愛情,就在那時,巧合的是我那盆形體枯瘦氣息懨然的鐵線蕨竟又復生了,一度以為已經萎頓的它如今卻又萌生著綠芽,陽台上的鐵線蕨和那盆掛著的嬰兒的眼淚在七月的豔陽下閃耀著,青蔥的綠意在陽光裡瀏亮著,飽啜著陽光的綠葉生氣盎然地在微風裡跳舞。原來,不過是因為欠缺陽光和風的撫摩罷了,那時我的房間有著偌大的落地窗,只要是晴朗的午後,陽光會將整個房間燃起,甚至因為燃燒的太熾烈,我得將白色的蕾絲窗簾放下,那盆鐵線蕨許是因為滿載著陽光的擁吻,美麗的身形刻劃著斗室的歡愉氣氛,當時在異國的我因為那盆鐵線蕨常常感到歡欣。也因為如此我對於那盆鐵線蕨有著莫名的感情,那個三月我趁著十天的空閒到冰島去,十天後,115 Oueen’s Road R201的鐵線蕨卻早已萎謝了,只剩鐵鏽般的葉子擱在盆子的邊緣,莖也是鐵絲般的撐著的,我不相信我的鐵線蕨竟然就這麼的棄我而去,不死心的,我將整盆的鐵線蕨浸在水裡,抱著一絲的期望,我每日的看著那盆鐵線蕨,希冀著它有復活的一日,半個月後它竟又吐出新芽,時間卻又剛好是她翩然來到的時候,於是每次當我要遠行時我總是將鐵線蕨擺在廚房的桌上,我央求我的的樓友們代為照顧它,最長的一次是希臘和埃及,我在希臘和埃及待了一個半月,一個半月裡我的樓友們悉心的照顧我的鐵線蕨,許久之後,那盆鐵線蕨終於又茂密起來了。離去英倫前我將鐵線蕨託付給了一位叫做Lisa的台灣女孩,原以為她會好好照顧它的,沒想到她竟然任由它在幽暗的浴室裡孤獨地被肥皂泡沫嘲弄著。

 

我知道Lisa之後將我的鐵線蕨託付給了一個義大利人,一個素昧平生的義大利學生,那義大利人將那盆鐵線蕨擺在樓梯的轉角,一個陽光照不到的死角。我是完全不能理解那樣的女人的,一旦女人將別人對她的善意視為理所當然,那麼那個女人的靈魂便已經晦暗了一半,Lisa說不定是個好女人,只不過從不肯試著理解別人罷了,好像有著姣好面容的女子都缺乏一顆與臉匹配的心靈,好像美麗女子所說的話都不能輕易的被相信。

 

我與V的遠距戀情單靠著網路與電話維繫著,只是在天涯海角尚且能殘存的愛情竟然終究抵不過台北市兩條路的距離。

 

那年我回來了,暫且棲身在台北市某家製片公司裡,她比我要早回來,對她而言那許是更艱辛的,因為她從十五歲起就流浪到新加坡,之後是澳洲的大學生活,最後才又回到這裡,我的則沒有那般的複雜,對我而言英倫是個美麗的驛站,也是個觀看世界的美麗窗口。我只不過是前後去了英倫,然後趁著假期在歐洲漫遊著,我始終是一個人的旅行著的,對她而言,那是不容易理解的,她是那種凡事都講究秩序的人,許是因為她讀商管的背景吧!凡事都得算算本益比,凡事都得衡量邊際效應,對我而言那些其實都是不存在的,因為我是個劍及履及的人,不清楚事情在經過評估和衡量之後會與想了就去做的差別在那裡?我們也曾經為了這個爭執過;當然,那多半還是無解的,我們兩個人還是按著自己的軌道運行著,交集也似乎是隱約的。

 

我知道你還在看著。她在信義路四段的貿易公司上班,情人節的那晚,我下定決心約她出來,畢竟也已經沉潛太久了,那之前我也曾試著與她會面,只是她都一概拒絕了,我倒沒有想太多,這或許只是變形的方式不同罷了,之於變形蟲我們都得尊重對方。後來的情人節我照樣邀請了她,我單純的以為情人節的例子應該會是不一樣的,她也終於答應了,無論如何對於兩隻變形蟲這都會是個契機,即使是個句點,也應該會是美麗的,我兀自的想著;只是到了相約的七點,她竟然又反悔。我不得不迎著自己決堤的心情愁悵起來,

 

「啊!我竟然忘了將女人善變的本性計算在內,女人的善變猶如風中的羽毛啊!」我似乎在瞬間頓悟了,我是半點也不瞭解女人的,那樣也好,帶著決絕的意志,我終於將她的住址從信箱中刪去。隔了數月,我終於見到了她,但是就只是那一次見面罷了。「我還有事,先走了」V當時那樣說著,我當然不懂這之間的原委,總之,那也不再重要了。

「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幸福!」我在電話裡那樣的說。V聽罷默然不語。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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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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