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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1/08 16:17:28瀏覽533|回應0|推薦7 | |
我去過柬埔寨的Angkor兩次,但總覺得我還會再去幾次,那斷垣殘壁始終吸引著我,而且只要我再去,我會駛向更遠方的斷垣,因為在那荒廢的遠方並無太多遊人。關於所謂的Angkor(吳哥窟)的定義問題,我在拙作「微笑盛開的國度」中已經指明了,但是,無論如何,不管Angkor意指的是那一整片幅員廣大的古蹟群,或者它僅僅指的是那一座巨大的神廟,那其實都不算是太重要了,因為在廣義的程度而言,Angkor所象徵的是一種已經逝去的榮光,那些斷垣是它的孓遺,那些殘壁是它僅僅留下的肌膚,只是青苔早就在其上繁衍,甚至巨樹也早就深入了它的骨骼,白晝的鸚鵡們如同藤蘿般地盤據了它,我經常在斷垣之間聽見他們的嬉鬧聲。 我一向珍惜清早的光陰,因為在平素的我是一隻標準的夜貓,晨光因此是與我無緣的,莫說是朝陽的露湛我無緣一見,偶爾我的起床時分約莫都是近午了,但是我在柬埔寨的每一天卻都是清早即起的,倒也不是刻意的勤奮,而是那時的午後陣雨往往會澆熄我的意志,我其實很懷疑在那種高溫潮濕的氣候下,有誰會願意淋著雨在偌大的古城裡悠哉地信步而遊?於是,趁著清早出門成了當時最佳的旅行策略,趁著清早去慢踏那些古老的磚瓦,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刻去照會那些遠方的神明,或是學著花樣年華中的梁朝偉對著牆裡的小洞傾吐心中埋藏的心事,那些穿著袈裟的青年和尚也未必有這麼早的閑情,因為他們太年輕了,他們無法意會那樣的愁緒,如此,約莫只有洞裡的小青樹可以領會你的心情,或許,在十幾年後,那小青樹成了糾纏牆垛的巨木,這樣,那淺藏不住的心情順著牆間的罅隙逐漸顯現在古老的殘壁上──如同周代的青銅器上總是有著書寫歷史的銘文,或是,那樹梢攜著故事往上竄升,微風輕吹,故事便傳遍了古老的Angkor,如此,神廟牆上的飛天仙女大約也會一同地鞠起微笑。 清早在那些微弱但是溫柔的光影裡,神廟不再堅硬,因為,神廟的牆在清早似乎有著凝脂般的柔軟,我曾經撫摸過清早它的肌膚,有些陰涼,昨夜的溫存顯然已經在它的表面退燒了,神明們的竊竊私語往往也在魚肚白色之後褪去,一旦日出,神明們便化作飛鳥,偌大的神廟裡再也不見任何的蹤影,日光堂而皇之地佔領,之後是人們的朝拜,我原以為會有一些領悟的,例如關於那些淺藏不住的心情,或是那些關於時光的殘骸,於是我佇候著,但是在日光盤據之後,我並沒有發現任何的隻字片語,那早已人頭落地的神明嗚咽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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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