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聽得見】Chapter 16.5

意識還沒清晰，人已經捧著水和毛巾奔向他走的方向，「凌皓澈……」是我的錯覺嗎？他的速度好像更快了些。

「阿澈！」正想再叫，卻被另一把更大的叫喚聲壓住了，同班的潔宜捧著一瓶水走向凌皓澈，還把水遞給了他。

前方那對笑容燦爛的身影逼使我止住了腳步，心好像有塊重重的東西壓下來。看著懷中孤單地依靠著彼此的水瓶和毛巾，心裡苦苦的，感覺很不好，最後決定轉身離開。

心不舒服連帶走路也障礙重重，避過了一塊石卻絆到另一塊，整個跌在地上，連眼鏡和助聽器也飛脫出去。

旁邊傳來了笑聲，意識游轉，蕩回那久遠但深刻的回憶……

那是第一天上小學的小息，大家在學校裡的小公園玩耍，而我一個人在一旁晃著，卻被追逐的同學撞跌在地上，狀況跟現在一樣，什麼都飛脫出來，沒有道歉更沒人上前幫忙。旁邊只有笑聲……

小時候，什麼都不懂，只懂一邊哭一邊在淚中搜索東西。現在長大了再經歷一遍，明白了這是一種徬徨、無助的感覺。沒有清晰的光明與聲音，身邊的一切明明很接近卻觸不及，原來是很可怕的。

因為那次的跌倒，翌日幾乎全校都知道我的耳朵有缺陷，而衍生的影響就是展開了長達六年的一個人小學生活。

朋友，這組詞在那段日子裡似乎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我甚至以為這個夢不可以有實現的一天。

雙肩突然被握住，把我從回憶中抽回來，眼鏡被放回眼前。

凌皓澈把我扶起帶到旁邊的石塊坐下，待我戴好助聽器他就立刻詢問我的狀況。「你有沒有受傷？」我搖搖頭，「有沒有什麼地方覺得痛？」還是搖頭，目光由頭到尾也沒有離開過他。

就是眼前人的出現把我的夢實現……

他成為我的朋友，帶來了無數的驚喜和快樂也掃走我深處的陰霾，一步步的走向陽光，令我的人生走上了一條跟以往截然不同的軌道。

因為他，我的列車不再是空洞無物，開始有各式各樣的乘客進入，有的甚至說會陪我走下去，一直當我的朋友。

因為他，我有了來自朋友的溫暖和關心，源源不絕的給我力量和勇氣面對身邊的人和事，讓我知道無論怎麼，都有他們在身邊陪我，撐我。

「助聽器壞了嗎？」凌皓澈眉頭輕皺的望著我，我搖頭，他的話很清晰的傳進我的腦海、我的心裡，泛起一個個小浪花。「那是腦海摔壞了嗎？」他無奈地輕敲了一下我的額頭，「還是吃了搖頭丸？」

「謝謝你！」包含了很多很多的千言萬語，縱使他聽不出來。

凌皓澈沒好氣的瞅了我一眼，坐到我旁邊，「你啊！真是笨笨的，少看一眼也可摔成這樣子，什麼都飛出去。幸好這些是幼沙，不然…你就知味道！」聽著他的訓話，非但沒有不快，心窩竟然暖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彎起來，感覺甜甜的。

「你確定真的沒有摔到腦袋嗎？」凌皓澈擔憂的又把我從上到下看了一遍，搜索受傷位置。

「沒有！」我收起笑意，堅決的說。

「嗯！那…你整理一下裙子。」凌皓澈目光不自然的閃避開，這才發現裙子竟翻起了，還露出了一大片大腿。為什麼糟糕的事總是降臨在我身上？

我立刻拉下裙子，確定萬無一失後望了一眼背對我的凌皓澈，他應該看不到什麼吧。

雖然此刻在沙灘上，比起那些穿上比堅尼暢泳的女生，我的根本不值一提，但……還是好尷尬喔！

「咳！初敏，你應該多做運動，可以鍛煉平衡力，這樣就不會那麼容易摔倒。你放心，你的膚色即使曬黑一點可能還是比平常人白。而且曬太陽可以吸收維生素D，防骨質疏鬆，你不用怕見光死的。」凌皓澈轉回來解釋曬太陽的好處。

「我沒有怕曬太陽。」

「可是你那麼白！」

「你也很黑啊！」我了解他的出發點是為我好，但是經過剛才那尷尬，他又繞著膚色說不停，使我忍不住回嗆了一句，即使他只是健康膚色，並非黑。

「這代表我有充足的維生素D。」凌皓澈輕易的回駁了我的話，還一臉以此為傲。

「太陽曬太多會有皮膚癌！」我不服氣的再嗆聲。

「初敏，你是不是在…生氣？」

「才…才沒有。」料不到他的轉接，我咕嚕的回了一句便提起毛巾拍走上面的沙，不再看他。

「這瓶水給我的嗎？」凌皓澈拿起我剛捧在懷中的水。

「不是！」話音剛下，我怔忡起來。為什麼會說出反話，為什麼會有種想要跟他睹氣的感覺？

「不是嗎？可是我已經喝了，沒關系吧。」凌皓澈的語氣倒是不像在介意或許是聽不出來吧。

不消一會瓶子就見底了。「潔宜不是給了你一瓶水嗎？」我睨了他一眼，有這麼口喝嗎？喝完一瓶又一瓶。

「我可不是誰給的都會喝，況且這瓶比較甜。」凌皓澈瞧我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