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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4/24 23:58:18瀏覽1349|回應4|推薦64 | |
做為一個筆耕者,究竟是幸,還是不幸?是聰明,還是癡傻?是付出,還是一種生命的獲得呢? 常常,在白雲舒卷的晴日,或月明如素的夜晚,獨作一窗綠紗之前,我這樣扣問自己。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歲月周流,許多個日子在思索中過去,我依然不能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其實,幸與不幸、聰明與癡傻、得與失之間,又該如何界定? 在許多時候,做為一個筆耕者,我常被心底一個神祕的聲音所召喚,身不由己提起筆來,朝此聲音奔赴;並且,義無反顧地為它奉獻我所有的時間與精力。 我一直不能明白,為什麼我樂於從事筆耕?為什麼我願意在孤獨的燈前,字斟句酌,反覆推敲,一次又一次地煎熬自己的情感,甚至逼出自己的眼淚,引發內心深深之處的微笑?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這樣做,就像春蠶不知道為什麼要吐絲成繭,完成它生命的任務一樣。 而當創作的衝動,以一種淹沒人的汹湧,排山倒海而來;當我開始沉浸在有形的紙、筆,與無形的思想、情感所架構的世界中,我便超越在所有的快樂與不快樂之上。那是一種歸真反璞、天清地寧的感覺,一切都那麼自然而順理成章,彷彿滾滾紅塵、悠悠歲月,只有此刻此境,我和自己才如此貼近、親密。 而在那樣的寧靜與孤獨中,一方碧湖青澗往往自內心深處呈現,清晰地映照出生命中的雲影天光。所有騷動的影子都靜止下來,所有浮囂的意緒也逐漸沉澱;我為寫作而存在,無需籌酢應付、無需違心言笑;天地是如此寬闊,心靈是如此自由,藉著寫作,我終於傾注了對自己、對生命、對這整個世界最真誠無偽的熱愛。 而當一篇作品終於完成,當我從專注忘我的世界,重又落實到現實生活的層面中時,懷著疲倦,我只感到一種踏實的喜悅與滿足。 為此,我曾經感到好奇——為什麼世界上會有一類人對於寫作,獨能產生如此九死無悔的熱情? 我曾經千方百計向生命探尋,向內心深處推敲,直到有一天,當我發現,行人道上的木棉又開花了,柔軟的風又緩緩的自樹梢吹拂而過,屬於早春三月的水藍天空,又無言地輕覆在頭頂上時,我終於停止了扣問,我知道我的叩問正還我以微笑。 是的,風,自有它吹綠新芽的理由;木棉花自有它明豔燦爛、綻放生命光華的理由;天空,也自有它清寧舒爽,啟示人拂去心頭陰霾的理由。每一件事物的發生,存在與進行,都自必有它所以如此的意義,我們無虛苦苦追索,答案並不是最重要的,那不是我們生活的目的——而做為一個筆耕者,也許,努力耕耘,犁出一片青綠照眼的新妍,以不負手中這隻筆,不負這個世界,那才是我應該給自己的清晰回答吧? 長久的追索之後,終於,雲霧盡去,清光湧現,又是無數個白雲舒卷,明月去來的晴晝與夜晚;但是,在遼闊永恆的時空裡,望向無垠的兩極,我不再猶豫和躊躇,只深深感謝自己是個能想能寫的握筆之人——為了把愛還諸與天地,我安於那沒有答案的莊嚴工作。【摘錄自把愛還諸於天地/作者︰陳幸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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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