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週二，照例帶爸媽到台北榮總看診，一大早六點半出發，兩位八九十歲的老人了，一些慢性病定時的回診醫療是避免不了的。所幸每次都有住在台北的姐姐和哥哥在醫院門口接應，小弟更不時的從高雄來支援，所以還不致手忙腳亂。這次哥預約掛號時，適巧固定看診的C醫師休假，所以哥掛了D醫師的號。

    風塵僕僕趕到醫院，哥推輪椅先帶老媽驗血，姐攙扶老爸小心看路，小弟找位子坐兼買早點，我去停車。用過簡單早餐，大夥趕忙轉移陣地到診間候診。量血壓、飯後吃藥、帶倆老上廁所，又忙一陣，還要注意是否叫到號。好不容易輪到我們，推門進去，就見醫師皺著眉，臉色不是很耐煩的盯著電腦看，老父坐下才說自己的近況沒兩句，D醫師翻翻病歷就說“照C醫師開的藥就好了”母親更是沒開口，D醫師還是那一句話“照C醫師開的藥就好了”接著護士作勢開門呼叫下一位。通常還須在老父老母身旁適時插話補充說明他們健康狀況的我們，也只好無奈的扶著清瘦略顯駝背的他們出去，老父邊走邊搖頭嘆氣“大老遠趕來，看不到兩三分鐘啊！”我刻意回頭看看D醫師，依然面露不耐，雙眼「釘」在電腦上。我腦海頓時浮現醫院大門牆上”視病猶親 追求卓越 恪遵倫理 守法守信”的大字，深覺感慨與諷刺！

    不要說父親是一介老兵，大江大海的把黃金歲月奉獻給國家，就算一個老人，換了醫師看就不是病人了嗎？要知道風燭殘年的老父老母，是多仰賴醫師的叮嚀囑咐且奉為圭臬，甚至是他們活下去的勇氣！我不知道“恪遵倫理”是甚麼意思？難道是前面一位醫師看過的病人，後面一位醫師若再看，最好就閉上嘴巴！那“視病猶親”呢？又是甚麼！

    每次回診，老父老母很慎重其事，前兩天就再三查看要穿要帶的衣服外套（室內室外溫差很大），詢問拐杖輪椅（平常在家沒用），帽子雨傘（以防這裡大晴天台北卻下雨），溫水瓶、健保卡，檢驗單等是否備妥，怕漏了一樣，用到時懊惱不已。我們兄弟姐妹事先時間要喬好，有時看診不只一科，雖然都在院區，電梯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的檢驗、看診、領藥，也要折騰一天，通常回到家已是華燈初上了。其實也曾為老父老母就地求醫，只是不到一年，他們叨叨唸唸的覺得不妥，可能是早年住過台北，所有的病歷都在榮總，父親當年還開過刀，信賴那邊的醫師。為了讓他們安心，就這樣，我們還是定期奔波在求醫的道上。

    有時候我會想：大姐已是六十歲的人，哥和我也已過半百，再過幾十年，這身軀也會不堪使用，到時是否有兒女伴醫？經常在榮總通道上，看到衣裳灰舊、孤寂落寞、踽踽獨行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