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街,走了無數次。和一些髮式膚色各異的人群擠在街角那家播放著爵士樂的餐館裡用餐的我;仍無法釋放全部的孤獨。
秋天了。所有人都裹上外套。
我叫了一份芒果雞肉派和南瓜湯,那恐怕是以後我不住這兒時也會經常想念的美味。
黃昏,我走進附近唯一一家書架老舊而有著木頭地板的小書店,向一位也喜歡Annie Proulx作品的女書店員買幾本書。
她說她最喜歡的其實不是Brokeback Mountain,而是作者的另一本描寫紐芬蘭惡劣環境的小說The Shipping News。
紐芬蘭Newfoundland?這是多麼遙遠的一處土地?加拿大大西洋4省之一,伸入北大西洋,構成北美洲最東端。
那兒居住著什麼樣的人們?對我而言那是個讓人摸不透的象形圖畫。
據說泰坦尼克號;也就是有史以來最著名的沉船,就位於距紐芬蘭(Newfoundland) 東南部323英里的海域沈沒的.....
由於不久前看過李安的片子,我向女店員介紹斷背山這部片子。出乎我意料外的是奧斯卡的盛名似乎沒有披及於她。
穿黑背心和A字長裙的澳洲女書店員竟然完全不知有這個事件。所以她向我解說Annie Proulx的作品時,我則向她大力推介李安。
澳洲這地方,像書店女店員這種現代古人比比皆是。不足為奇。
這兒,時間緩慢,只要有茶香、咖啡和搭配上塗了奶油與果醬的溫熱Scone(司康餅), 就這麼閒坐在椅子上,就是幸福的開端。
買書回家,屋裡涼。我開了空置了一整個夏季的壁爐。火焰的姿態是爐神溫暖的舞姿。灰塵的氣味被燒了出來。
由於這本小說並不容易讀,美式俚語太多,文化、語彙的阻隔使我的閱讀展開一陣幾乎與睡眠混合的停頓。
陽光變軟了,風,間接碰撞著玻璃落地窗。然後,我潛入浴缸.....。
我的窗外是黃昏的斜陽。
我想著和我一起製造過記憶的人。屋子裡缺乏熟悉的氣味。我的思路因而不能流出來。
即使閱讀並不順利,但有幾度我仍淚眼濡溼,文字被翻譯混上那被收藏的迷惑和悲傷,竟勾起一種我這年紀無法處置的溫柔。
我應該把這樣的心情帶到什麼地方?或讓這樣的情緒把我推到那裡?
快樂和悲傷都像窗外的天空,被霞光籠罩。輪廓模糊不清。
我讀到一段話:when they owned the world and nothing seemed wrong.The wind strikes the trailer like a load of dirt coming off a dump truck,eases,dies,leaves a temporary silence.「當時他們擁有全世界,毫無不對勁之處,風襲貨櫃屋的聲勢宛若砂石車傾倒大批泥土、風勢減緩、平息,留下一片暫時的靜謐」。
什麼事物曾在記憶中留存?什麼又是憑空想像?
記憶裡的氣味是什麼?
當一切都成空影,我還用文字記錄些什麼?
為了隱埋真實的靈魂,我終於失去寫詩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