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彈藥庫衛哨兵勤務示範

當時距離衛哨兵勤務示範勤務，大約只剩一個星期的時間，我便趕緊拿過台詞，努力背誦。由於現場沒有麥克風收音（廢話），也不會有字幕給大指揮官看，所以我除了要背正確外，還要大聲朗誦出來。

我知道以王天生的脾氣，我喊得越大聲，他一定越覺得有面子，刻意引吭嘶吼，我的聲音可以相當宏亮，每次演練，我也相當沉得住氣，表現相對穩健。

我也看得出來，連上每個人對我的表現都相當佩服，要想在眾人面前表演而不怯場，不是單靠膽子大就做得到的，其中還有更細膩的地方。這其中尤其是一個叫孫振芳的，因此對我改觀最大。

他比我晚一梯，因為是一般高中兵，所以將晚我一個半月退伍。但他是幹訓班出來的，卻比我晚了將近半年才升下士，這一點讓他感覺非常不滿，對我更是不爽，因為我沒有受過任何訓練，體能又比他差，卻是早早升了下士。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會找我單挑吧？」

他看著我的眼光，常常讓我覺得如此。

但平常時我是不甩他的，因為再怎麼說，我都比他老，口才也比他好，因此就算偶而聽到他挑釁的言語，我也是三兩句就把他堵回去。

可是這次不一樣了，他在彈藥庫衛哨兵勤務示範中，負責第四段的演出，他的戲份不重，約有四句台詞的表現，但我每次都聽得出來，他的聲音在發抖。

我當然不是不緊張，而是我的定力壓過了升高的腎上腺素，就算有點緊張，也讓旁人聽不出來。對此，孫振芳才算是服了我，從此看我的眼光不再那樣充滿怨懟與敵意。

「我覺得你……不錯……滿厲害的……」

孫振芳突然對著我冒出這幾個字，然後點了點頭，好似自言自語似的走開。

其實大家都是身不由己地來當兵，能夠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退伍，永遠是最高指導原則，大家互相扶持，彼此掩護都來不及，怎麼還有力氣去忌妒暗鬥？這也是幾位學長們常說的話：「大家是不得已才來當兵的，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卵葩捏著，卡巴結咧！」

我也是這樣的態度。

所以孫振芳，不是我說你，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們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除非你要當職業軍人，否則，就少來那一套。

終於到了那天。

原來，我們不只是在整個五四群的阿兵哥面前，來示範彈藥庫衛兵勤務，而是還有別的駐地來的其他單位人馬。部隊一一拉過來，還有一邊唱軍歌的，叫人不注意也難。我們也趕緊準備所有的教具道具，而我，就負責換上衣服，然後直接去站彈藥庫的衛兵。其他人等，就在彈藥庫前把東西就定位。

一切準備就緒，大指揮官也來到了。王天生平常都是一付屌樣，難得看到他像這會兒嚴肅又一本正經的臉，雖然有點好笑，但沒人笑得出來。

只聽得他照著大字報，一行一行地唸將下來，我上緊發條，一待他說出「請看示範」四個字，我便開始我的演出。

一切堪稱順利，尤其是第四段，我又要打電話報告戰情官，又要在三分鐘待命班趕到之前，先拿滅火器滅火。火勢有順利燒起，也順利撲滅，這段表演完，我的部分幾乎已經完成了。 

任務示範完畢，大指揮官指點了整個示範勤務中須改緊的兩個地方，但言詞中大抵都是稱許的。王天生臉上雖無太大的喜怒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是爽翻了。彷彿大指揮官的講評再長，他都樂於在大指揮官面前夾卵蛋。

最後，大指揮官要順便視察一下彈藥庫裡面的情形，這時也是我的最後一個表演要上場了。就在他走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兩腳一夾，五七步槍一端，使出吃奶的力氣，大喝一聲：「大指揮官好！」那樣子，就好像存心要嚇他一樣。

「好……」

大指揮官走過我的面前，後面是群部指揮官與營長們，跟著就是王天生。我瞪著大眼睛，儘量不要與王天生目光相對，但我知道他先看了我一眼，然後才快步跟了進去。

之後，我就直接「下哨」了，因為彈藥庫衛兵根本不是我們營上的勤務範圍，原本站彈藥庫的衛兵就在一旁，勤務示範完畢之後，他就直接回來站哨。所有來上課的各營連，這時也紛紛拉了回去。除非必要，阿兵哥還是避免在高級長官面前出現的好。

在王天生的字典裡，是沒有「榮譽假」這三個字的，所以我對自己的表現再有把握，也不曾寄望他會這樣對我。不過我由黑翻紅，卻是顯而易見，因為他給了我比榮譽假更好的東西。

軍團來了公文，群部轉了電話紀錄到連上。原來軍團要一個支援「匪情資料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