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故事選（四）

（五）口蜜腹劍

【題解】

本文選自《資治通鑑．卷二一五．唐紀三十一．玄宗天寶元年》說明唐宰相李林甫，妒賢忌能，陰險狠毒。他善於逢迎，因而取得玄宗及其親信的歡心。對於才能比自己高或是深得皇帝寵信的人，他都看成是對自己勢力、地位的威脅，他都設法加害，至於那些威脅到他的權位或文學之士，更不在話下。對人家表面上十分親密，用甜言蜜語奉承、稱揚別人，暗地裏卻陰謀陷害人家。

『口蜜腹劍』不但是一句很好的成語，它同時也可以做為我們交朋友的一個參考。

【原文】

（天寶元年）李林甫為相，凡才望功業出己右及為上所厚、勢位將逼己者，必百計去之；尤忌文學之士，或陽與之善，啖以甘言而陰陷之。世謂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劍」……（天寶二年）……時李林甫專權，公卿之進，有不出其門者，必以罪去之。（資治通鑑．卷第二一五）

【注釋】

○李林甫：（西元589～？)小字哥奴，號月堂，唐代宗室。其性狡猾聰慧，善於權謀諂媚。玄宗時為相，結納宦官妃嬪，能察言觀色，迎合上意，故奏對皆稱旨。在朝十九年，專政自恣，杜絕言路，排斥忠良，遂釀成安史之亂。由於李林甫為人陰險，妒賢嫉能，所以當時的人都稱他為「肉腰刀」，又說他的嘴裡有蜜，腹中藏劍。

○才望：才華聲望。

○功業：功勞事業。

○出己右：表現傑出在自己之上。右，上位。

○勢位：權勢地位。

○百計：各種辦法。

○忌：憎惡、妒恨。

○陽與之善：外表假裝和他友善。陽：偽裝、表面上。通「佯」。

○啖以甘言而陰陷之：用甜言蜜語來誘惑他人，卻暗中陷害對方。啖，ㄉㄢˋ，誘使別人聽從自己。甘言，悅耳的話。＝蜜語、甜言。

○口蜜腹劍：嘴上說得很好聽，但心裡卻想著害人的念頭。用來形容一個人外表看來親切，實際上卻很陰險奸詐。語本資治通鑑．卷二一五．唐紀三十一˙玄宗天寶元年。《明‧王世貞‧鳴鳳記‧南北分別》：「這廝口蜜腹劍，正所謂匿怨而友者也。」嘴上塗著甜蜜，肚子裡卻藏著利劍。比喻話說得很甜蜜，但內心很狠毒。＝腹劍口蜜、腹劍舌糖、蜜口劍腹、佛口蛇心、刀頭之蜜、笑裡藏刀←→苦口婆心、表裡如一。◎對於那些口蜜腹劍的人，你得當心些。◎那個人口蜜腹劍陰險奸詐，可不能跟他做朋友。◎張老三是個口蜜腹劍的人，很多人都受了他的害，可別相信他的甜言蜜語。

【翻譯】

     李林甫為唐玄宗時的宰相後，對於朝中百官凡是才能聲望和功勞事業在自己之上，而受到玄宗寵信或權勢官位快要超過自己的人，一定要想方設法除去，尤其忌恨由文學才能而進官的士人。有時表面上裝出友好的樣子，說些動聽的話稱揚別人，而暗中卻陰謀陷害。所以世人都稱李林甫「口中有蜜，腹中藏劍」……（天寶二年）當時李林甫專權，官吏進官如果不通過他的門路，必定要設法加罪而除去。

【感言】

    唐玄宗一朝是唐代由盛轉衰的關鍵時期。玄宗〈李隆基〉執政初期，因得姚崇、宋璟等賢相，所以締造了開元盛世；後來又因為信任李林甫、楊國忠等奸臣，而導致了安史之亂。

   李林甫，是唐朝宗室，此人富才藝，而且寫得一手好字，作畫也不錯。但是他生性狡猾奸詐，為人陰險狠毒，不但不能虛心納賢，公忠體國，反而妒忌比他有才幹有學識的人。對於他的政敵，經常歪曲事實，使壞心腸害人。凡是被他所憎恨的，存心要加以陷害時，往往表面上表現得溫和友好，故意裝得和他很親熱、和善，說盡許多奉承的甜言蜜語去迷惑他，引誘對方上當，使他沒有戒心，不加提防，然後在背後施展陰謀詭計暗算、陷害對方。被害的人卻還不知道是他幹的。

    天寶時，玄宗起用李適之為宰相，李林甫心生不滿，便想了一個方法打算除掉李適之。由於當時國家財政困難，為了籌措財源，玄宗和李適之都忙得焦頭爛額。有一天，李林甫對李適之說：「我剛剛得知一個消息，在華山發現了金礦，如果加以開採，就可以解決國家的財務困境。這個消息皇上還不知道，請李丞相趕緊上書向皇上建議開採，皇上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李適之不疑有他，立刻上書玄宗，奏請開採華山的金礦。玄宗看了李適之的奏章，本來想要立刻批准，沒想到向李適之提出這個建議的李林甫卻勸阻玄宗，他說：「皇上，華山有金礦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卻遲遲沒有上奏，實在是因為華山的風水是王氣所在，如果隨便加以開採，要是破壞了王氣，那對皇上及國家都相當不利啊！」玄宗聽信了李林甫的話，認為李適之治國欠周詳，不久便罷免其相位。林李甫就靠類似方法，順利地除掉了許多政敵，終於得到玄宗的完全信任，為相十九年。

    有權有勢的李林甫，為官時只知一味取巧，和迎合、遷就唐玄宗的意願，用盡不正當的方法去結交玄宗親信的宦官和後宮妃子，巴結他們，經常向他們打聽皇帝的消息，只要知道玄宗想要做一件什麼事，他就趕快提前去做，等到玄宗提出時，他已經做好了，因此很得玄宗的喜歡和寵信，認為他很能幹。宰相任內憑著玄宗的信任，專權用事，卻將唐朝盛世帶往衰敗之路。

    表面上他待人接物非常和善和親切，對於向他請求拜託的事，他當面總是滿口答應，其實他不但一點也不幫忙，而且還在暗中加以破壞。上過他當的人很多，因為他是朝中紅人，對他實在無可奈何，只好自認倒楣。日子久了，人們也漸漸地發現了他是個表裏不一的人，儘管他嘴上說得甜蜜蜜，心中卻是利劍害人。那種偽善的背後都是一些坑人、傷害人的東西。紙是包不住火的，李林甫的所作所為後來被大家看穿了，於是人們私底下都說他：「口有蜜、腹有劍」。

　　唐朝還有一個中書侍郎李義府，平常顯得非常忠厚溫和；而且不管和誰說話，總是面帶微笑，顯出十分誠懇的樣子。其實他的心地既刻薄、又奸詐，常使用陰險的計策來害人。日子一久，人家也發現他的假面具，就在背後說他『笑中有刀』。

　　雖然『口蜜腹劍』和『笑中有刀』出自兩個故事，但是含義卻是一樣的，都是形容人口是心非、表裡不一；外表顯現得很好，很討人好感，願意與人結交，而內心卻盡想些壞主意來謀害人、算計人。李林甫和李義府那樣的人都是非常可怕的，因為他們表裡不一致，如果一不小心，就會上當受害。 

參看《五代˙後周˙王仁裕˙開元天寶遺事˙卷下˙天寶下˙肉腰刀》：李林甫妒賢嫉能，不協群議，每奏御之際，多所陷人，眾謂林甫為肉腰刀。又云：林甫嘗以甘言誘人之過，譖於上前，時人皆言林甫甘言如蜜。朝中相謂曰：「李公雖面有笑容而肚中鑄劍也。」人日憎怨，異口同音。  

 〔注釋〕

○肉腰刀：唐代宰相李林甫妒嫉賢能，陷害忠良，人稱他為「肉腰刀」。語本五代周．王仁裕．開元天寶遺事。後以「肉腰刀」指用陰謀陷害他人的人。

○妒賢嫉能：ㄉㄨˋ ㄒㄧㄢˊ ㄐㄧˊ ㄋㄥˊ嫉妒比自己有德望、有才能的人。＝妒能害賢、妒賢疾能、嫉賢妒能。

○甘言：ㄍㄢ ㄧㄢˊ悅耳的話。＝蜜語、甜言。 

○譖：音ㄗㄣˋ，毀謗、誣諂。

○笑容：ㄒㄧㄠˋ ㄖㄨㄥˊ含笑的面容。＝笑顏←→愁容。 

○異口同音：ㄧˋ ㄎㄡˇ ㄊㄨㄥˊ ㄧㄣ大家都說同樣的話。形容眾口一辭、意見相同。唐．白居易．論制科人狀：「喧喧道路，異口同音。」宋書．卷五十三．庾登之傳：「今之事跡，異口同音，便是彰著，政未測得物之數耳。」＝異口同聲、異口同辭。

【重要詞語補充】

○千方百計：ㄑㄧㄢ ㄈㄤ ㄅㄞˇ ㄐㄧˋ費盡心機，想盡或用盡一切辦法、計謀。《朱子語類‧論語十七》：「譬如捉賊相似，須是著起氣力精神，千方百計去趕他。」紅樓夢．第六十七回：「這裡老太太們為姑娘的病體，千方百計請好大夫配藥診治，也是為姑娘的病好。」老殘遊記二編．第四回：「我好容易千方百計的湊了這些銀子來踐你的前約，把銀子交給你，自己去採辦罷。」◎這個老匪開初千方百計想收買這支已經武裝了的工人隊伍，可是工人們堅決拒絕加入匪股。（曲波《林海雪原》十四）◎他千方百計的想得到這一筆錢財。＝百計千方、千方萬計、想方設法←→無計可施。

○多方百計：ㄉㄨㄛ ㄈㄤ ㄅㄞˇ ㄐㄧˋ想盡或用盡種種方法、計謀。中國近代史資料叢刊《辛亥革命．東京學界告鄉人書》：「一言之不入，再哀之不入，或多方百計以求之，總必達目的而後已。」 

○百計千方：ㄅㄞˇ ㄐㄧˋ ㄑㄧㄢ ㄈㄤ想盡或用盡一切辦法、計謀。宋．辛棄疾《一枝花》：「百計千方久，似斗草兒童，贏箇他家偏有。」西遊記．第四十一回：「若論你百計千方，騙了我喫，管教你一個個遭腫頭天瘟。」初刻拍案驚奇．卷三十四：「儘有那揮金霍玉，百計千方，圖謀成就的，到底卻捉個空。」＝千方百計、千方萬計、百計千謀。 

○惶恐不安：ㄏㄨㄤˊ ㄎㄨㄥˇ ㄅㄨˋ ㄢ心中驚慌害怕，十分不安。內心害怕，十分不安。《漢書‧王莽傳下》：「人民正營，無所措手足。」唐‧顏師古注：「正營，惶恐不安之意也。」＝惶惶不安、惶悚不安。◎凶手因惶恐不安而向警方投案。」

○誠惶誠恐：ㄔㄥˊ ㄏㄨㄤˊ ㄔㄥˊ ㄎㄨㄥˇ本為臣子對君上申述時的敬詞。唐．韓愈．潮州刺史謝上表：「臣某誠惶誠恐，頓首頓首。」後用以形容內心非常惶恐不安。＝誠惶誠懼、誠恐誠惶、坐臥不安←→心安理得。◎大宋宣和遺事．元集：「臣呂誨誠惶誠恐，百拜奏于皇帝陛下。」◎他那天為啥誠惶誠恐的頻頻謝罪？平時趾高氣揚的神氣都消聲匿跡了。

○刀頭蜜：ㄉㄠ ㄊㄡˊ ㄇㄧˋ比喻貪小失大，利少害多。宋．薛季宣．讀邸報詩：「世味刀頭蜜，人情屋上烏。」 

○豆腐嘴，刀子心：ㄉㄡˋ ˙ㄈㄨ ㄗㄨㄟˇ ㄉㄠ ˙ㄗ ㄒㄧㄣ 比喻嘴甜心辣。◎那個人可是豆腐嘴，刀子心，跟他交往得要當心。　 

○刀子嘴，豆腐心：ㄉㄠ ˙ㄗ ㄗㄨㄟˇ ㄉㄡˋ ˙ㄈㄨ ㄒㄧㄣ (諺語)比喻嘴硬心軟◎婆婆對我們都很嚴，但她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