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博論口試的那天,
一切如常,
天空沒有下紅雨,
太陽也沒從西邊出來,
晨昏依舊的勞動作息,
渾然天成的持續紛擾。
22度c的氣溫,
恰如指導教授總是給人穠纖合度的溫暖,
多雲清爽的溫濕度,
像極了口委老師們一向春風化雨的舒適。
只有鼓勵,沒有羞辱,
只有諄諄教誨,
沒有唇槍舌劍。
聽過太多各自不同的下場好壞,
只能說,走過博論口試的人,
每個人遭逢的經歷與版本都不太一樣,
各說各的,沒個準,
但我永遠不會忘記,
體感溫度與心理氣溫裡外合一的奇特感受。
走過太多人生中的大喜大悲,
原以為「像這樣的一天」,
理應前一晚心神不寧輾轉難眠,
乃致彼時當下身心互相影響的失調與錯亂,
總是難掩勢在必然的患得與患失。
但這一次,
完全沒有。
那是一種全然淡定的過程,
從呼吸到心跳,從行色到言談,
不急不徐,不慌不忙,
不太像「平常心」那樣的豁達,
也不像或麻木不仁或彈性疲乏那般地悲情。
總之,
若從詮釋學舉凡事物都有名稱的詞語界定論,
整個心境歷程,
應該是一種「有待命名」的陌生感受,
但這感受,
有些泰然自若的舒適,
不太像以往遇事遂及蹦跳倉皇的躁動與不安。
我不確定,
那是長大了?還是變老了?
總之,
現在的我,
不太像我,
尤以面對事情的反應與態度,
和從前的那個自己,
真的很不一樣。
那天,
遇到一個長輩,
他說,
他在我身上,
完全感受不到學者的傲氣與架子。
坦白說,
學術養成訓練對我而言,
其實我只是把「多一張文憑」這件事看得很淡。
沒錯,
從世俗的眼光來看,
它確實有些價值和功用,
我也知道很多人很愛把那多一張的文憑,
四處當青冥劍耍,
但我深深覺得,
一個內涵厚度恰似李慕白之人,
就算沒有青冥劍,
樹枝藤條照樣管事應功,
那是實力,是真功夫。
我看過學界裡的真李慕白,
那風範實在迷人,
見賢思齊,
帶劍下山後,
我希望自己變成那樣。
求學的最後一段路,
終將告一段落了。
我以為,
在宣布口試通過的那一刻,
我會恰似從前那個性情中人的自己,
感傷的大哭,亦或狂喜的大笑,
但,這次完全沒有;
沒有博士班入學考試時失常的緊張,
沒有等待放榜時七上八下的忐忑,
沒有帶導讀那一週一整個心跳加速的慌亂與焦急,
沒有資格考前一夜與考試當天身心氣候的嚴重失常…….
這一次,
心如止水,
異常平靜。
一切如常的一天,
天空沒有下紅雨,
太陽沒有從西邊出來,
晨昏依舊,勞動正常,
持續紛擾,一樣如昨。
即或完成一件人生大事,
也吃飯,也喝水,
也陪妻小,也慣性閱讀,
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