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這個本事,在生活上我始終學不來,在工作上倒學了幾分樣。
這一年來,心頭常常會浮起和爸相處的種種:
1.想起兒時他做工下班後,爬上屋頂摘絲瓜丟給我接的笑容;
2.想起他叫我獨自上台取領取語文首獎,自己只敢偷偷躲在門外的縫兒看的靦腆;
3.想起他在木材工廠準備充分、興沖沖要去開會,卻被二舅奚落「吃軟飯」的一臉頹喪;
4.想起母親不肯給我課後輔導費,半夜2點剛下班回到家的他,安慰我先去睡,明早他會把錢放我桌上,然後,他自己則轉身穿上外套又出門去開計程車賺錢養家的辛勞;
5.想起他得知妻子被好友拐騙、家裡欠下鉅債,獨自站在陽台狂抽幾包煙的無助;
6.想起母親和妹妹被迫擋在他前面,替他開口向當時年僅16歲的我「借」做工的薪水去還賭債的心酸;
7.想起他常在昏黃的賭場燈下狂賭,母親半夜到處找不到丈夫的可惡;
8.想起他為了罹癌一事常尋死尋活,逼得我只好夜夜拿把小椅凳坐在他房門口打瞌睡的無奈;
9.想起他在急救室被插管、呼吸困難致兩眼發直往上吊,被綑綁著的雙手因身體遭受莫大的痛苦使然, 不斷磨蹭到烏青的可憐;
10.想起他在加護病房,吃力的在手寫板上寫著:「我想回家…」的淚眼;
11.想起他往生後,我獨自在病房慢慢幫他把急救的管子撥開、扣合他衣釦、梳理他頭髮、輕摸到他手腳的冰涼;
12.想起他安葬龍巖當天,車要離開了,總無法停止的回首、再回首……
思念像一條線,
細細的、長長的、輕輕的,
繫著這頭與那頭;
不管月的陰晴圓缺與否,
不論季節是如何的遞嬗,
它總是若隱若現的存在著。
這血緣,終究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矛盾。
深夜品笛一曲「丟丟銅」
眼前頓時浮起爸下工後、坐在門口隨意吹奏短笛的瀟灑……
不知道爸聽不聽得見我為他吹奏的笛音?
他一直很得意我得自他遺傳,
一樣無師自通會吹口哨和笛子。
爸,明天您忌日
愛呷啥?
今晚夢裡講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