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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30 09:49:58瀏覽22387|回應1|推薦14 | |
《激情年代》The Crucible 是部 1996年的電影,是個關於1692年在新英格蘭的女巫審判案,也是個跟死刑有關的故事。 《激情年代》的劇本來自二十世紀著名劇作家亞瑟.米勒(Arthur Miller, 瑪麗蓮夢露的第三位丈夫)。導演是Nicholas Hytner (他所導演的《奧賽羅》Othello 近日即將上映)。而男主角則是目前僅有之三次奧斯卡男主角獎得主,丹尼爾.戴路易斯(Sir Daniel Day-Lewis),他上一次獲獎的作品是《林肯傳》(Lincoln)。女主角則是我非常喜愛的維諾娜瑞德(Winona Ryder),雖然她已不再活躍於幕前,但卻是當時評價極高的演員,她在這部影片裡又深情又狡猾,為愛狂又卑鄙,相當成功。 去年(2015)這部劇作在百老匯上演,飾演女主角的演員也是我非常喜愛的 Saoirse Ronan(《愛在他鄉》Brooklyn 的女主角,下圖)。 亞瑟米勒在撰寫這個故事時,根據的是 1692 年在北美新英格蘭的女巫審判案件。經過米勒的改寫,劇本已經與史實有所差距,但是他融入對人性與社會的深度觀察,細緻地揭發了一個社會案件是如何地折磨與試煉著每個人的靈魂,最後,又在每個被試煉的靈魂與整個社會,留下了什麼。 故事的題名是 The Crucible,意思當然不是中文翻譯「激情年代」所代表的浪漫,而是「冶煉真金之缽」,意味著一個事件將要冶煉一個社會與一群人的真心,那些黑暗與邪惡的虛情假意、卑鄙無恥,都將會不會通過鍛鍊,而化為污流遺臭萬年。 。。。。。。 1962年,在賽勒姆(Salem),有個女孩子 Abigail (Winona Ryder) 與有婦之夫 John Proctor (Sir Daniel Day-Lewis) 有個婚外情,出於慾望、私心、與仇恨,她找來黑奴 Tituba 的幫忙,和一群女孩子在森林裡秘密集會,想要以巫術控制,詛咒她愛人的太太伊莉莎白(Elizabeth)去死,如此Abigail 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殺掉伊莉莎白,然後跟她所愛的約翰(John)結婚。 不過這場森林裡的秘密活動,不小心被 Abigail 的叔叔 Parris 發現,所有女孩子當場嚇到,一哄而散。回家之後,Parris 的女兒便昏迷不省人事,偶而還會發瘋鬼叫。 這個北美新英格蘭小鎮的民眾都是清教徒,他們為了躲避英國的宗教迫害,歷經千辛萬苦飄洋過海,希望能在北美重建家園,建立自由的新世界。這些清教徒克制所有物質與身體慾望,過著非常節制又清貧的生活。他們相信聖經與信任牧師的教誨,認為所有的慾望都源於邪惡。而邪惡的極致代表之一就是女巫(不相信聖經、沒有以聖經的方式生活,甚至招喚魔鬼),於是,凡是只要被指控為女巫或操弄巫術,肯定只有死刑一條。 當時的死刑執行於公共廣場,以恐懼威嚇,殺雞儆猴,嚇阻犯罪。 於是,當 Abigail 發現她們在森林裡喝雞血招喚魔鬼已事蹟敗露,狡猾又聰明的 Abigail 出於恐懼被處死,於是開始設局設計,透過假戲真做謀害他人,以保全自己的生命。 Abigail 恐嚇在場女孩,不能供出森林裡招喚魔鬼的秘密,更不能說出以巫術殺人的計畫。她出賣黑奴 Tituba,使 Tituba 在恐懼與嚴刑拷打之下,指控其他無辜婦女。接著,村民生活於極度恐慌,有些基於個人私利或恩怨的壞份子,開始任意指控。到最後,那些被指認為魔鬼代言人的倒楣村民,都是形象良好且受人尊重的無辜百姓。 事件發生之時,因為害怕魔鬼糾纏,也擔心被指控,加上一群女孩常常莫名其妙地發顛瘋狂又鬼叫,整個村子頓時陷入集體恐懼、集體妄想、還有集體獵殺女巫的狂熱。 當集體恐懼開始蔓延,是非對錯已經變得愈來愈模糊,許多指控不再是事實,而是有權者私心報復的工具。 整個賽勒姆社會,急於把使用巫術的惡魔的代言人繩之以法,因為只有在些人公開地被吊死之後,才能為城鎮帶來和平與平靜,才能終止邪惡,也才能使神聖與良善重回賽勒姆。 此時,死刑除了是警示之外,還是「終止邪惡與回歸秩序」的象徵。只有邪惡被終止,恐懼才會平息,人們才能重回平靜又有秩序的生活。 然而這場悲劇的可笑之處在於,果然死刑執行了,但是,邪惡並沒有因此終止。 。。。。。。 邪惡沒有被終止的原因有二: 第一,真正事件的起由是Abigail,但是她又裝瘋又悔過,於是在精神問題與理智不清(精神問題與吸毒),加上願意悔過的前提下,眾人反而可憐她被人陷害、被魔鬼侵擾,認為只要她願意出面指控,就不再定罪。 第二,美麗多情的 Abigail 在故事裡是邪惡的象徵,然而邪惡與政治(代表宗教與權利的 Parris)和經濟(代表 商人與財產的 Putnam)總是比肩作戰。他們站在同一陣線指控無辜的代罪羔羊,讓瘋狂的群眾忘記真正需要被檢討的社會問題,而專心一意地積極獵巫。 恐懼促使獵巫行動如火如荼,群眾高喊追查到底與公理正義。許多人都擔心,若沒有將女巫(邪惡)繩之以法,將會央及自己平靜的安全生活。結果,因為集體恐懼,造成了集體不理性。因為集體不理性,遂使得理性之人可以操控群眾。 於是,當大家渴望鞏固原本的和平與秩序時,那些理性卻心有貪慾之人,反而趁機利用恐懼,處理阻礙自己利益的村人,重新佈署自己的權利秩序(請見文末三例)。 最終,死刑儀式不過只是表面上的邪惡終止,因為最為黑暗的貪婪人性,其實已經獲得了秘密的勝利。 而事件的悲哀與荒謬之處,就在於在場的熱心群眾。他們正是餵養邪惡與支持邪惡蔓延的共犯。讓邪惡一再蔓延與發生,並非邪惡本身,而是群起共舞的大眾恐懼與社會氛圍。 。。。。。。 "Crucible" 是一種金屬容器,代表試煉,只有真金才不怕火煉。 那些真正有德行的人,例如約翰,雖然曾經在人生道路上誤入歧途犯過錯,但卻代表著真正的良知,有著崇高的靈魂。他在故事最後堅持不認罪,因為他要為他的子孫留下名譽。 約翰是這個故裡,真正通過試煉的人。在極度壓縮的命運隙縫裡,他的靈魂掙扎垂死,但是他堅持信念與良心,最後通過試煉。 然而,他所生存的那個社會,則完全失敗。整個社會不只沒有通過試煉,而且集體的犧牲了:犧牲了一代的價值觀,犧牲了正義,也犧牲了一代的良善之人。 。。。。。。 當一個社會案件發生時,因為一時氣憤而興起的集體恐懼與獵巫,或許並沒有辦法真正的終止邪惡。 那個發生突出的邪惡,可能已經是整個社會共同餵養已久的腫瘤,邪惡的發生,只是彰顯社會系統的失調與失衡。死刑的確可以割除腫瘤,但如此並無法徹底解除社會的癌症與病痛,恐懼也不會就此消失。殺雞儆猴或許可以消弭一時的恐懼與憤怒,但難保將來腫瘤不轉移、不再生。於是真正要解決的問題,應該是那些造成邪惡產生的原因。 很明顯地,貧富差距與教育失衡,已經是我們社會潰爛發臭的腫瘤。如果這些問題沒有徹底解決,那些沒有未來又不曾被重視被愛被信任的年輕人,在生命看不見轉機的時候,只能朝向對他無情的社會報復。 把那些向社會報復的人公開吊死,或許可以短暫地安撫許多人的恐懼與憤怒,然而,還有多少發爛的腫瘤即將爆開,又會在哪裡爆開? 況且,正如同賽勒姆鎮上那些擁有政治與經濟權力的人,不只沒有因為群眾的渴望而改變現狀,真正地為民眾伸張正義,反而利用獵巫行動,趁火打劫,擴張自己的權力、財富與版圖。 於是,如果我們也一時失去理智地叫囂,那些有擁有政治經濟權力的人,會不會剛好可以在幕後偷笑,等著收割? 。。。。。。 突襲的殺人犯都是敗壞的政經教育底下,爛膿爛瘡的具體表現,他們一次次的出現,就是再再地提醒世人,應該覺醒與該有行動。 一個小生命的犧牲,正是我們社會的 the crucible,考驗著我們應該如何通過這個社會的集體試煉。死刑與否只是問題的表象,真正的試煉應該是有沒有勇氣改變社會的結構與系統,甚至抓出那些站在舞台後方,利用獵巫而奪取更多利益的投機分子。 正如同耶穌在十字架的受難所帶給世人的教訓,每個生命的犧牲必然也都隱含某些深刻的道理。小燈泡是道光芒,她應該是想指引我們看見社會更深的內部問題,那些關於家庭、教育、還有生存權(貧富差距)、關於每個人的切身問題。 因為貧富差距,窮人被剝奪了生存權;因為失去家庭教育,小孩也被剝奪了愛與關懷。沒有愛與生存的立基條件,一個人的生命又有什麼意義?如此窮途末路的人已經沒有了一切,拿起刀向社會報復而招致死亡,他還是一無所失。 我一直期待著,有朝一日我們的社會能夠抵達「無條件基本收入」的那一天。這肯定是個結構與系統的全面改變。然而,這種近乎烏托邦式的理想轉變,卻是改變整體社會悲劇的契機。 因為有了無條件基本收入,每個人的基本生存權,獲得保全。基本生存全被保全之後,母親(或父親或雙親)可以不再擔心經濟來源,而得以留在家庭照顧孩子,於是每個孩子將有機會獲得足夠的愛與關懷。 因為有了基本生存權以及愛與關懷,每個孩子長大之後,不用擔心求職問題,而能夠從事自己喜愛的工作,在沒有生存壓力的前提下,適性發展自己的潛力。當整個社會的每個人都以自己的內在潛力生活著,反而能促進整體社會的正向發展,甚至更為富足。 而且,在有生存權與愛的社會,那些因為誤入歧途而想拿刀之人,也會有所畏懼,他們會害怕失去生存的希望,也害怕母親傷心的眼淚。只要還有再思與衡量的念頭,悲劇就不會那麼突然與衝動地發生。 貧富差距已經讓基本生存權不復存在,失去基本生存權,家庭也不再溫暖不再有愛:沒有對家人的愛,對生活的愛,更沒有對生命的愛。一個人都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又怎能培養同理心也珍愛他人的生命。 一旦潑猴不再畏懼死,殺雞肯定無法儆猴。或許改變結構才是最徹底的方法。沒有一個社會形態,能夠超越萬世萬代,改變與變革一直翻騰於歷史。有些改變非常血腥,必須祭以成千上萬的生命;有些改變,則只消起於意願。在這個已經潰爛的社會結構之外,有一種可能與一絲希望,或許「無條件基本收入」(the unconditional basic income)可能開起新的契機,畢竟在經濟無虞之下,家庭會更為健全,而社會也當有理由更為健康安全了。 其他參考資料: 2. Basic Income and Other Ways to Fix Capitalism 前文所提之三個趁火打劫的例子: 1. Abigail 很理性地知道自己是在演戲,假戲真做的目的完全基於對於伊莉莎白的怨恨,以及對於約翰的肉體慾望。 2. 而 Abigail 的叔叔 Parris,也是鎮上的牧師,也明瞭這場假戲,但是這位代表信仰與宗教的牧師,完全不在乎這些被惡意指控的村民,只在乎自己的名聲地位與財富。於是,他一點也不願揭發事實真相(自己的女兒與姪女參與巫術),反而讓事情愈演愈烈。 3. Parris 的好友,Putnam 是位有的有財的貪婪商人,也是卑鄙之人。他發現指控可以是種操控之後,開始利用群眾的不理性與瘋狂,開始指控那些威脅他土地與財富的鄰人,甚至想要以此獲得不義之財。於是好幾位無辜善良的民眾,都因此而上斷頭台,其中一人還是可怕的巨石死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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