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公司業務開發新產品，進出中國大陸十七趟，也就是上下飛機至少三十四回，其中尚不含轉乘國內班機。春節長假將近前，週遭朋友紛紛計劃「出國」旅行渡假，而我只要一聽見「出國」，手腳發麻，兩眼昏花，心跳加速等焦慮症狀隱約出現。千盼萬望地終於順利將最後一大貨櫃在除夕前二天，進口報關完畢，馬不敢停蹄地再專車轉送全省各物流倉庫。司機每回報一次交差，我的心理時鐘，就逐次萎縮，並且進入另外一種新境界 ─ 有點故障卻又不是故障，時走時停斷斷續續，但是怎樣都是無法加速向前，反倒是像極了脫落一段彈簧、鬆散一截螺絲的發條，有氣無力的隨意擺動任性搖晃。

除夕的前幾天，我家老爺突然提議：「不要忙了，找家館子，咱們倆圍爐去…」可憐我連出門的興致都缺缺，堅持還是在家簡單解決；老爺體貼，看得出我意興闌跚，建議買現成的即可。心有愧對，整年沒下過幾次廚房，每每冷凍水餃充數，屢屢草率解決一家大少，誰叫我家就真的是「一老一少」─ 老爺與我。除夕一早依照習俗上傳統、超級市場分別採買年貨，心裡盤算著「至少要夠吃一個假期」吧…

從除夕那天也就是假日的開始，我的世界彷彿全面停擺。我的腦袋空空，我的眼睛澀澀，最嚴重地是我的肚子，竟然總是餓餓。如果不是真的快要爆裂的膀胱作祟攪擾，每個早晨我會選擇不醒來；老爺會坐在床沿按摩著我雙臂，柔柔問：「要起來嗎？」因為他會依照我起不起床，決定要不要拉我起床後順勢整被鋪床；不用上班仍舊在睡眼惺忪之際就開機上網，絕對無關乎工作狂，純然只是習慣動作；沒喝咖啡醒不過來，不論上班或是放假都一般模樣；電視一段接一段，沒有任何意願只是不停地用食指按壓著遙控器，這才驚覺原來有這樣多的電視台，我從不知道；從沙發半臥姿延伸到上床半坐式，在床上從九十度變成一百四十五度，很快的延展成一百八十度，都是利用上半身做不同角度的擺放；貴婦嚮往下午茶，我卻沉溺在睡午覺，那是我認為最幸福不過如此的其中之一；假期間沒有政論節目的口沫橫飛，噴得教人神經緊繃不瘋也半狂，反而部部經典影集看得我心情愉快，亢奮莫名，只因為擔任「史密斯任務」的那位超級型男帥到不行，帥哥身手矯捷風度翩翩，春天未到春意卻盪漾滿屋滿房，弄得老爺翻倒半罐工研醋，直說：「…你就是喜歡那種的唷…」煮了幾天的飯，就屬我家老爺今天晚上的培根高麗菜炒飯最香最好吃。先生煮飯，我顧電腦，雖不至於天誅地滅，卻於心不忍起身要去洗碗時候，老爺說話：「放著，我洗吧…」握著一大疊碗筷半轉身問：「為甚麼？」「因為你不會洗，洗不乾淨…」士可殺不可辱，好好，我準備開工上班後，一定要控訴他公然毀謗…

早上化妝時候，望著鏡子裡的我，有一種「新年到，穿新衣戴新帽…」的快意，和老爺並肩坐在公車上時候，離除夕上樓到下樓，前後已經六天。沿途看著台北的人們上上下下，台北的街上車輛來來往往，冷冷的空氣在若隱若現的陽光底下，竟然如此協調舒適，心裡不禁浮現一種過年的幸福。轉頭問老爺：「我們去哪？」「就直接坐到火車站再決定吧。」老爺一如以往沉穩的回答。

火車站人潮不算多，暖冬的天氣適合踏青。我們決定先在麥當勞填飽肚子。雞塊、麥香雞、麥克雞塊、薯條，豐盛的幾乎把整年度的配額全用盡，再配上可樂，咖啡，與一年才「敢」吃一次的「冰炫風」，真的感覺再大的幸福也比不上此時此刻。試著利用手機查詢台北市公車總站電話，電話雖通，總機卻始終忙線中；再撥台北市政府便民專線，問到上陽明山專車；電話那端的俏姑娘，聲音細膩嬌嗔溫柔婉約，大過年裡聽來格外美妙：「小姐，上陽明山的專車是天天都有啦…只是需要事先預約呢…而且一天只有一班唷…」顯然的，陽明山今天是去不成。兩位「老人家」頓失方向，不知如何是好。

麥當勞不適久坐，以免打起瞌睡，流出口水，有礙觀瞻。所以順著人潮，我們流竄到台北火車站地下街閒逛，商店一半還沒開張，另外一半竟然都是吃的商店。趁著陣陣濃郁香味迎面撲鼻，還阻擋得住好像又餓了的無恥口慾前，趕緊再跳上原班公車信義幹線一路到底，回家去。

過年假期，我們倆老，就這樣搭一班公車到火車站附近的麥當勞用餐，在附近散步不到一小時，再搭公車回家。前後歷時不足五個鐘頭，老爺戲稱：「這就是『走春』啦！」

2007/02/22 08:34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