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喬丹

說到這第三個Jordan, 我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冤家會來當我的學 生, 竟然是因為我們之間早在兩年前就結下的 “緣份”。

那天我在講課時總感覺到門外有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不斷地來回走動。 這種被老師從課堂上趕出來的學生我在本校也見多了, 根本就懶得理。當他探頭進來對著講臺上的我喊了一聲Ms. Shih而見我毫無反應時竟開始怪聲怪氣地鬼叫起來: 「Ms. Sh*t！Ms Sh*t! Ms.....」聽到別人這麼作弄自己的名字當然就火起來了, 我緊緊的握住手中的marker 深怕它一不小心就飛到這傢伙臉上害自己吃了官司。等到他第N次拔高聲調叫喊我時, 也不知哪裡來的靈感, 我強壓怒氣轉頭平靜地望著他幾秒鐘， 然後不急不徐地以母語吐出那句從小到大耳熟能詳、卻是生平第一次說出口的curse words: 「啊你是在靠北嗎？」沒聽懂, 他「What?」了一聲,  我便笑著對他平靜地又重複了一次 , 然後看他張大嘴巴帶著驚恐不解的表情落荒而逃, 頓時心裡有了說不出的快活舒暢。

萬萬沒想到兩年後Jordan C 又陰魂不散的找上門來了, 這回可是名正 言順的以超級留級生的身份進入班上的。我猜他是因為今年再拿不到及格的生物學分就得延畢的關係才想到了我這位看似溫良恭儉讓的東方老師吧?

好吧, 有教無類, 既來之我也認了。誰知這傢伙不但不知悔改,  還變本加厲的使出各種手段來詐騙分數, 像是偷瞄隔壁桌的答案、賄賂前一班的同學背下考題答案等等，最後更祭出媽媽當保人為兒子的遲交作業編造理由。那陣子我和這位寶貝家長溝通的emails竟高達六十多封! 是我不好, 一開始就一再的理解包容, 反而被沒見識的這對母子給看扁了 。

 

某天那婦人竟為了我講課時多看了她兒子一眼跑來班上找我理論, 她 氣乎乎的說: 「Jordan 說你當眾使眼色暗示他作弊!」咦? 這是殺人的喊 救人了吧? 

「別把事情鬧大⋯」我一面心裡想著一面對她道歉，不料那無知的婦人竟然撇著嘴對我說道: 「別跟我道歉， 你對不起的是我兒子, 你自己跟他說去! 」

我轉過頭去看著Jordan那副洋洋自得的樣子, 腦子裡出現的四個字就是 “沐猴而冠”。 想到這裡我笑了, 客客氣氣的對著他說: 「真的很對不起啊,  那些欠繳的功課就先算了, 只要你每天出現在早自習, 我會陪著你一張張把它們做完。」話說完 , 只見那廝矯情地撇了撇嘴點點頭, 一副委屈懂事的樣子, 一旁的媽媽看了竟滿意地笑了。

Jordan又快快樂樂地回到了班上, 還是一樣不交作業不出現在早自習, 媽媽依舊一樣說謊包庇, 母子倆有志一同吃定了我這顆東方的軟柿子。 這時我卻開始悄悄進行一個周密的計劃, 我發誓,  對於所有從前白白送 給Jordan的分數, 老師我一定要一分一分給它追討回來!  對於生活中鮮少遇到的這類愚昧低級小人, 通常我內心的OS 是: 「你可以不必高估我的財力,  但是請千萬不要低估我的智力。」 我從來不喜歡表面衝突，但被逼急了時反擊的力道看似微弱但後座力絕對不容小覷。

我期待的期末考終於來了。 我算過,  Jordan這次只要考五十分 (老師被允許給學生的最低分) 他的學期總平均就會是67分 (老師被允許給的留級分數不得高于68分) 。BANG! 留級! 

出考題時, 我想到他那超級的眼力就不怕麻煩的設計了梅花卷。為了防止消息走漏, 不同班級的答案次序也都不厭其煩的重新編排過 。我全 身充滿了鬥志, 腎上腺素快速地分泌, 這是一場“fight-or-flight”的決鬥, 要拿回尊嚴就靠此一搏了! 

老天有眼, 我終於名正言順的把這傢伙當了。送出成績給registrar後, 我順便輕鬆地繞到校長室旁, 遞給他的秘書一封早就準備好的辭呈 (幾個星期前我已在相鄰的學區找到中文老師的工作)。 夙願已償,  感恩感恩!

至於準備今年就要畢業的Jordan, 獨獨缺了這門重要的science學分怎 麼辦? 那難纏的家長會輕易地放過校長和學區嗎? 想到這裡, 我不由得 憶起 “亂世佳人” 這部電影裡白瑞德對郝思嘉說過的那句經典名言﹕

Frankly, my dear, I dont give a dame!

喬丹的故事說完了。正是~

滿紙荒唐言， 一把心酸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