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醒服貿警鐘後的省思 / 孫振義

臺灣因服貿協議爭議多日，幾次受學生詢問是否願因此停課、罷課？對其的回應很簡單：因為開授的課程非直接與法治、經濟、商業或社會機制相關，故不宜、也無意願停課或移地上課。說穿了，臺灣是法治國家，學生因為服貿協議佔領立法院與行政院的合法性都尚有可議之處，無論貿然帶學生到現場或以停課作為鼓勵學生前往參與的動力，筆者均感不甚妥適。況且，若相關課程要引此為重要討論案例，在課堂上公平論述便也足矣，到現場去恐落於立場不中立之嫌。

「真、善」誠為學子之貴，但仍須尊重體制

過去社會青年與學子「漠視社會」問題、獨善其身，一直被社會各界長輩們所詬病！今日，學子們積極瞭解、釐清服貿內容，並且挺身敲醒警鐘、佔領立法院與行政院，就精神上需予以肯定！但其行為逾越法律規範之處亦不可不言失妥可議。學生因為年輕氣盛、行動力強，且自身包袱少、能言常人所不能言、為常人所不能為，其「真與善」的特質尤為可貴！是故，在歷史上許多關鍵時刻，由學生所發起的愛國與自救革命運動成為力挽狂瀾的槓桿。

但反觀今日臺灣面臨服貿議題，並非所有現行機制均已失靈，憲政體制下亦尚有商量餘地，需要的應該是「革命精神」而非革命行動。如此，「長時間」佔領立法院的措舉反而衝撞了既有的憲政與法治基礎，恐令整個活動與劫機要求談判者無異？在服貿爭議事件中，學子們是發現問題的敲鐘者，但不見得需肩負起解決問題的責任，更不見得有能力、夠專業去掌舵並徹底解決問題。

「互信、分工」是臺灣優勢

臺灣的民主政治就是建立在人民與政府相互信任的基礎上！因為，在互信基礎下能夠讓社會在最經濟的狀態下運作，所需要的管理成本也會最低，其為世界各先進國家所追求嚮往者，更是孔子思想中的「大同世界」。人民透過直接或間接民主機制選舉民代監督政府、杜漸防微，並將國家大計託付政府機器，而後方能安居樂業、各司其職。

如今，社會中輿論聲稱政府應當將服貿協議內容向廣大民眾交代清楚、與社會各界達成共識後方能簽署，縱然聽來合情合理，卻也與社會分工機制相互違背！試想，若條條事事人民都得搞清楚、弄明白、做決定，那還需要納稅付錢委託政府作什麼？今日的服貿協議涉及經濟與產業，昨日的核能政策涉及技術與安全，他日的國土開發涉及環境與發展，人民豈能、豈有精神與功夫樣樣親力親為？況且這些大事件件隱含專業背景知識。是故，政府應當在不辜負人民的信任基礎上，為國家整體謀最大的福祉；而人民需在適當的時機透過民主機制選擇可信賴的託付對象。至於革命行動，其應當是不得不的最後選項。

立委棄守國會與責任，人民所託非人？

學運團體已經佔領立法院多日，全體立法委員一百多人，竟僅有少數表達抗議，甚至尚有立法委員表態支持！姑且不論等待審議的法案隊伍有多長，與服貿協議等同重要的法案有多少因此被延宕，單就服貿協議的審理而言，立法院仍有許多制度內的機制可供持正反兩面意見的立委們切磋、論戰，實在輪不到學運團體挾持國會殿堂指手劃腳。

再好的理由也只能讓佔領國會具「合理性」，卻無法使之具「合法性」！制度縱然有瑕疵，也不該成為讓違法行為合理化的藉口！

當然，也不至於就此指控立委們棄守國會與責任、人民所託非人，因為在立法院被佔領期間，仍可見到許多立委們依舊致力於釐清問題、居中協調的角色。但終究立法院是神聖的國會殿堂、立法委員的責任與舞台所在，顯然無論學運團體理不理解、願不願意，立委們早晚也得奪回主導權。是故，立委們應當捍衛職權，他們能支持「反服貿」，但不能支持藉由反服貿「長期」佔領國會的行為！

專家、立委大人擺不平，也輪不到學運領袖當裁判

臺灣每四年一次的立法委員選舉，無論結果如何，總會有某一派勢力在人數上超過半數，但並非意味著人數少的一派毫無存在意義！否則，若說萬事都是「數人頭表決」了事，那不代表著每四年立法委員選舉完畢後，人數少的一邊就不用出席了嗎？

事實上，在所有法案的擬訂、每年國家預算的審理過程中，充滿著協調的藝術與協商的智慧，所以即便是人數較少的一邊，只要論理得宜，總不會永遠挨打、難辯是非。再不濟，還有社會及媒體的輿論力量做為靠山，有心人想要挾著多數暴力優勢胡亂非為亦有極限。基此，服貿議題沒有理由在「擁有民意正當性」的立委大人擺不平狀態下，輪到非經選舉產生的學運團體領導人物當裁判。所以，宣稱不放心讓國會循著正常機制審理服貿內容的論調，誠然有所偏頗。

在服貿協議的冗長擬訂過程中，存在著許多專業人士與政府機關人員的投入，其利弊得失與影響層面想必也多仔細推敲過，故得今日協議內容版本。參與人員中理應不乏在此專業鑽研、經營多年的產官學人士，故社會大眾雖可接受政府部門花時間向反服貿人士說明細娓，但實難以苟同讓部分潛短研究資歷或僅是路過參與指揮的學運人士「指導」其發展並破壞現有體制。國家政策應當信賴專業？還是託付於積極研習服貿內容、逐日成長的學運團體？其答案顯而易知。

行政缺失與執法不力需有人負責，反服貿亦達階段性任務！

此次警政單位執法不力，在警政與國安上出現嚴重之缺口，也才讓學運人士攻陷國家五權分立的立法院與行政院兩大支柱。姑且不論政府部門多日來竟無人負責、下台？但論迄今仍默許反服貿人士佔據國會殿堂、迫使國家立法機器停擺，可見執政者對於學運人士「警世作為」的尊重，以及對年輕學子們衝撞法治體制的寬容！

此番學運團體為服貿議題站到第一線以示警問題所在，著實可貴！但階段任務已然完成，是時候放手讓政府機制自行調整、解決問題了！社會在穩定往前邁進過程中，難免遭遇許多困境；政府在治理國家時，必定面臨許多爭議與問題！為了讓臺灣一步步持續、安定的向前邁進，不並能單純寄情於隨機出現的「敲鐘人」或是挺身而出的「義勇軍」，而是日益健全的「民主法治機制」。

青年同學們，你們在青年節之際為社會挺身而出，辛苦了！國家當為此義舉寄上感激之情！但頂著學生的身份，是重新走回校園的時候了！你們繼續學商的學商、學工程的鑽研工程、學法的致力於法學，他日國家將交到各位手中治理時，我們便方能放心矣。

（後記：總不能因為服貿協議爭議，就讓臺灣自己將法治社會給丟了吧？若真是這樣，那就真的是「阿共的陰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