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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 課                ◎ 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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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教學組長打來電話，說有一個英文老師緊急就醫，希望我去幫她上第一堂課，既然同事有難，我也就義不容辭，很阿沙里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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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鐘聲響起，我準時進入教室，這時，全班鬧哄哄，學生跑來跑去，不因為老師進入教室而安靜下來，直到班長喊起立，吵鬧聲終於漸漸變小，但見全班起立的，只有班長一人，其他人都很冷漠地坐在椅子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心裡有數，這是一個令人頭痛的班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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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點名簿，發現導師是以愛心名聞全校，綽號叫『X媽媽』的班級時，心中大吃一驚，照理，在X媽媽愛的薰陶下，學生應該俱備彬彬有禮的氣質才對，那知，全班的表現，令人跌破眼鏡，她如果親眼目睹，必定會檢討『愛的教育』，到底在那兒出了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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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有點茫然失神之際，教室後面一個高大的男孩開口了：『咦！昨天臨時來一個年輕的小妞，今天怎麼換一個老會仔（台語老人家之意）來代課？』另外一個接著說：『昨天那個年輕的比較漂亮，現在這一個普通啦！但至少比原來的那一個不錯看！』這是什麼世界，沒大沒小，竟然在上課中，對上課老師品頭論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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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有氣，但想想，我只是來代一堂課，犯不著和他們生氣，所以也就心平氣和地開始上課。我請他們拿出英文課本，並問昨天上到什麼地方，問了兩三次，大家都三緘其口，沒一個要回答，我只好請英文小老師回答我的問題，她不情不願地說：『她沒上課，她讓我們自修！』『那麼你們的英文老師教到第幾課？』她搔搔頭，不好意思地說：『我也不知道！』這時，全班哄堂大笑，好像讓我難堪，無法上課是他們最大的成就。我不死心，按照我在其他班級的進度，請他們翻開第六課，開始教第一段，他們發現他們的『陽謀』無法得逞，遂安靜下來，乖乖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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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上了半個鐘頭，突然一個不耐煩的聲音，粗裡粗氣地說：『只不過是來代課，你那麼老了，還那麼認真上課做什麼？』『我為了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要對你們的英文老師有交代，你們怎麼忍心讓她生病之後，再來趕進度？再說，我也不覺得我老了，謝謝你的貼心！』『我們的代課老師都讓我們自修，只有你這個老會仔最愛上課！』我心裡難過，直覺孺子不可教也。但不管他們如何阻撓上課的進行，我仍堅持上完剩下二十分鐘的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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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事教育工作，三十幾年來，遇到的學生形形色色，我總是抱著有教無類的心態，認真教學，但在這個過程中，卻總發覺有些家長，對辛苦工作的老師們有些誤會，以為只有教A段班的老師才會認真教書，唉！一向教A段班的我，到了B段班，我心裡完全沒有聰明與愚笨之分，只想盡本份教學，如果上面那一幕，家長能夠親眼目睹，不知他們心中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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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大力推行愛的教育，注重人權，不准打，不准罵，殊不知尊重他們的結果，已經把小孩子寵得沒大沒小，不知天高地厚，當老師的，如果沒有三兩三，不可上梁山，除非有很大的耐心與毅力，不怕挫折，否則，奉勸想要為人師表的準老師們，先惦惦自己接受挫折的能力有多少，終究，現在的學生已不像過去的學生一般單純。

（原載2012年8月24日台灣時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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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補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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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是筆者的高初中老同學，曾任教國中三十餘載，尚未凍省前，曾獲選為台灣省優良教師，是位教學非常認真盡責的好老師。教職退休後重拾健筆，作品散見各大報副刊。讀了春風這篇「代課」我感到頗為「驚嚇」，真沒想到如今的學生如此傲慢難教，也難怪許多老師要自求多福，儘量讓學生自修求得師生「兩安」。唉！這是什麼「愛」的教育？

（刊頭圖片取自網路，音樂來自林兮老師的無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