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美蒂娜逕自爬上屋頂，俐落的身手不輸男子，「沒我的幫忙，你要釘到什麼時候？」她單膝跪下，並用手使力壓著被風吹得移了位的木塊，好讓米凱爾釘得更準確、牢實些。

　　「謝謝！」明知道拒絕也沒用，他只能接受。

　　見有人幫忙後，愛紗緊懸的一顆心終可放下，她轉入室內燒壺熱茶，這樣寒冷又下著雨的天氣，待在戶外的兩人，肯定是要凍壞的了。

　　滾熱的開水汩汩響著，白騰騰的水氣讓室內暖了些，愛紗將辛美蒂娜的外衣平整好，放在椅背上晾著，好讓她穿時不至於太潮溼。

　　昨晚的雷聲、閃電和滂沱大雨，讓她輾轉難眠，微打了哈欠，禁不住睏意的她，趴在桌上等著、等著，竟睡著了。

　　「……所以，神父要我來警告你別出門。」

　　朦朧中，刻意壓低的細微聲響，讓愛紗掙扎了下，可疲憊的她實在太睏，迷迷糊糊中似醒又非醒。

　　「歐尼爾什麼時候接她回美國？」

　　「她身體尚未完全康復，不宜……」

　　「到底怎樣才算適宜？她現在能吃能喝又能走，是坐飛機又沒要她走路回美國，哪有什麼宜不宜的。」辛美蒂娜有意無意地揚起聲。

　　「她是個外國人，再加上現在情況特殊，一旦發生戰事，就算她想走都走不了。總之，神父不放心你們獨自待在這裡，要不然搬來跟我們一起住，大家可以互相照顧。」

　　「妳不了解……」米凱爾回頭望了眼愛紗，見她仍睡得沉。

　　「我是不了解。」辛美蒂娜再次打斷他，「你丟下醫院裡眾多需要照顧的病患，卻只為這個看似沒病的病人，我是真的不了解你心裡想的是什麼？」

　　教堂裡除了內室，整個都是開放空間，米凱爾不想在愛紗面前與她談論這件事，然辛美蒂娜卻像是故意挑起般，喋喋不肯罷休。他轉身倒了杯熱茶，迴避辛美蒂娜急切的追問，因為明白不管自己說什麼，她都不會接受。

　　「你愛她，對吧！」那樣淡漠的表情，就像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裡，也對她的問答絲毫不引以為意，直腸子的辛美蒂娜再也忍不住，冷冷的說出憋在心裡已久的話。

　　「……」

　　「不回答代表默認嗎？她是歐尼爾的人，他們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即使愛紗現在還沒成為修女，但你應該清楚，歐尼爾遲早會說服她，讓她一輩子留在自己身邊。」

　　「夠了！」米凱爾再也聽不下去，她到底把教會的神職人員都想成什麼了？

　　他豁地站起，嚴肅的下起逐客令，「他們之間的事我比妳更清楚，在我還能保有理性之前，請妳離開。」遙指著敞開的大門，米凱爾的怒視，令辛美蒂娜的心涼了大半。

　　「我猜對了，是吧！你們三個，果然有不可告人的事。」辛美蒂娜苦笑，更複雜的滋味卻像醃漬在醬缸裡的菜一樣，五味雜陳，「米凱爾，你太讓我失望了。」

　　顫巍巍的身子向後退了兩步，那樣清澈不染塵的雙眼，為何就容不下她一個人的影子？這兩年來，她完全錯想了，把他給想崇高了，猛一回頭，辛美蒂娜轉身逃離米凱爾的視線，她再也不想見到他了，再也不想。

　　終於結束這段緊迫釘人的追問，米凱爾重重嘆了口氣，才發現原本睡著的愛紗，已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用一種幾近艱深的語言看著他。

　　「愛紗……」

　　「她忘了穿外衣了，天冷，你還是追上去拿給她吧！」

　　「她天生骨子硬，不怕冷。」比起方才與辛美蒂娜的一番激辯，此時愛紗的淡然，更讓米凱爾顯得惱火。

　　她應該都聽見了，為什麼不問？問自己是怎麼知道她跟歐尼爾的關係？問自己為何丟下醫院裡需要他的一切？問自己是否如辛美蒂娜所說的，全是因為愛她？

　　「那我自己拿給她。」直覺這根本是氣話，愛紗不想與米凱爾在這上面糾纏，於是起身拿著傘真打算出門。

　　「妳去好了，去外面讓雨淋個溼透。」米凱爾拿起椅背上的外衣，奮力塞給她，習以為常的溫柔極速隱退，「如果因此而病倒，我就有更多理由可以留下妳。」

　　「米……」

　　「愛紗，妳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沒有我的允許，歐尼爾是不會來接妳的，妳只能和我待在這裡，哪裡也去不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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