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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勞岱[十五到十八世紀的物質文明、經濟和資本主義]書評
2006/02/07 21:42:45瀏覽2771|回應0|推薦0

布勞岱[十五到十八世紀的物質文明、經濟和資本主義]書評

「也就是在著手工作了18年之後,我才了解了地中海。

那天,我領悟到地理學是減緩歷史腳步的步伐的好工作之一,

是一個可回歸到原點的方法。

從那時起,我才發現以地中海作為歷史主題的優點, 

藉著它,我才瞭解了我自己。」

 

布勞岱一生中所寫的三部主要作品,在空間上涵蓋面最廣的一部,就是十五到十八世紀的物質文明、經濟和資本主義。在書裡,就時間上而言布勞岱運用一個長時段的歷史集合整體觀,在空間上布勞岱則使用地理學的觀點來處理歐洲與世界經濟,在順序鋪陳上布氏則使用了三種時間層級(長久綿延、時局、事件),三種文明的陳述方法(物質文明、經濟、資本主義),來作為貫穿這三部作品的主軸。

在書的一開始,布氏就區分兩種文明,一種布氏稱之為物質文明,另一種則稱之為經濟文明。布氏所指的這種「經濟活動非正式的另一半」,或「下層經濟」在他自己看來,是由日常生活著手,它們是一種例行的活動,這些活動似乎沒有任何人有主體性地在做主導,而且甚至不為我們了解,正如他所說:「這些是你以前不知道,正因為你對他們太熟悉了(F.Braudel 1980:37)」,然而他們卻是活生生的歷史,第一部書討論的就是這些日常生活的一些生活面向,包括食物、大眾消費、住宅、服裝、能源、技術、貨幣和城市。

 布氏對物質生活的建構,並不是物的本身,而是緊扣物與人的交集或互動。這些交集沿著人的生物性存在向外開展,因此他追問:人們吃什麼?喝什麼?怎麼穿著?住屋的樣式如何?這些都是關鍵的問題。

「一種穀物在一個文明中所具有的優越性是無數實驗的結果,像是漂流了數世紀的時間、、、、,漸漸排除了其他的選擇(F.Braudel 1979:11)

 

這種世紀性的漂流,不僅在食物上如此,在其他衣著與其住屋型式上亦然。

 

「人類吃什麼便決定了他是什麼」

「告訴我你吃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你是誰」(F.Braudel 1981:104)

 

       在詳細的處理了與人生命最貼近的日常事務以後,布氏又處理了工業技術、貿易和運輸。整體而言,布勞岱對物質文明的建構,實際上市扣緊經濟,甚至扣緊資本主義的歷史問題去開展的。因此,他除了工技以外,也納入了貨幣與城市。

 

      貨幣會被視做實質生活的一部份,最重要的原因是它深入經濟與社會的關係中,成為一個很好的指標,可以藉它衡量所有人類的活動。而城市間則有分工與層級化的現象,在這一點上,布氏同意韋伯的做法,給予歐洲的城市一個特別的優位。因為布氏也認為是他們使得歐洲偉大。這是因為他們能與地區邦國的勢力抗衡,又統治著鄉村,有著自己的經濟政策,故而擁有一種特殊的自由。這種自由使得他們得以享有特權,經歷相當不尋常的政治、社會與經濟的經驗,使他們成為現代性與新心靈的製造者與傳播者。有人認為西方在貨幣與城市發展上所具有的特別成就,創造了現代性,但布氏認為又何嘗不是現代性提昇了貨幣的發展,並導致了都市的改變。「城市與貨幣既是動力又是指標,他們促進了並標示了變遷」。

 布氏在介紹了物質文明後,第二部納入了經濟生活。他認為經濟生活開始於交換的價值,經濟實際上包含兩個領域:生產與消費。布氏認為由這樣的角度來面對物質生活多方面的建構似乎也是對消費世界的審視,界在生產和消費間的就是市場。布氏討論市場經濟的重心在歐洲,於是他以歐洲為典型,將市場經濟分成了兩個層次,第一層次是指一般的市場、商店與小販。高層次的市場經濟因素,則包括:市集、貨倉交易所與交易會。

 綜觀個別商人實際的交際活動方式,到整個市場經濟在十五到十八世紀所面對的重要問題,如:供需平衡、腹地、重金屬、糖、貿易平衡、、、。布氏認為市場經濟是一步一步建立起來的,供需與價格的機制早就存在,實際上經濟與社會在真實生活中式不能截然劃分的,個式個樣交換的社會經濟型態,並存在每一個世紀裡。即使如此,布氏仍認為市場經濟發展對人類世界相當重要,一方面人類世界的供給需求強化市場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市場不僅將供需連結,而且還促進了他們自己的發展。市場發展逐漸將世界變成經濟統一體。

 不管是日常生活的物質文明,還是市場經濟,都必須考慮到一個社會實體只可能是那些活生生適時的某個總和,而不論他們是否相互關連。布氏認為對一個社會全體各部分的探究,起碼要包含四個集合:經濟、政治、文化與社會階層。他認為社會是由這四個層級的集合再集合所組成。因此從日常生活出發再與社會的四個層級集合體的連結,是促進資本主義發展的利基因此布氏將資本主義視為經濟文明,甚至人類文明的最上層一種特權式的活動場域。

 在第三部,布氏從核心地帶城市的轉移來檢視資本主義的流動與發展,他認為核心必定有一個城市,而且同時擁有一種已然完備的資本主義宰制形式。他從地中海的城市出發,他認為十三到十六世紀是地中海城市的天下,包括熱內亞、威尼斯、安特魯普,因為交通、運輸而導致了城市的興盛。十六到十七世紀中,阿姆斯特丹則取而代之稱霸當時的歐洲,荷蘭之所以興盛,在於荷蘭人發展長程多角貿易,各種貿易形式,讓荷蘭人的開拓了最大的市場。貿易的興盛使得信貸業蓬勃發展,因此阿姆斯特丹的興起,已經由商業的組織與貿易發達開始發展,這是典型的資本主義。

      荷蘭為什麼到後來會走向衰敗,被倫敦取而代之?這是因為荷蘭商業發展到極盛,卻沒有工業作為基礎,國家的利基並沒有一個工業後盾支持時,一遇到金融危機將難以全身而退,再加上荷蘭的貿易不在於經營,而只為了掠奪,在以完全商業考量的前提下,容易引起殖民地的反抗,因此,當十七世紀中歐洲發生一個大的經濟危機時,英國倫敦就取而代之,成為十七世紀後到近代的霸主。

       布氏這種從地中海到阿姆斯特丹到倫敦的核心地區轉移發展,其實是一種從時間角度配合時間觀念的寫法,他認為一個循環是建立在一個大循環中,一個大循環又蘊含在一個百年趨勢中,time is perspetive,透過一個長時段的觀點才能看到整個歐洲經濟核心地區的改變,是由地中海移到西北歐,在移到北海地區。透過這樣的觀點來看待核心地區的轉移,其實也就瞭解了資本主義主控權力的轉變。 

       在布氏的這三部作品中,其實如果以時間上的三個劃分點:事件、時局與長久綿延來看,其實布氏的三部作品,剛好與書的規劃十分相似。如果把第一部的歷史內容一一排列在一起,會覺得像流水帳一樣,很難在裡面看出什麼核心道理。例如:布氏在貨幣一文中,討論了中國的貨幣、印度的貨幣、歐洲的貨幣。這些歷史內容本身並沒有什麼多大的道理,但是布氏卻大量的使用這些歷史內容,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錯亂的排列,相反的經過布氏的解釋、整合、他們反而浮現出一些可被理解的連結。這些歷史內容所涵蓋的時間或長或短很不一致,但是他們的共同特色在於傳達某些時間之內,某種歷史現象變動的趨勢。布氏在日常生活、物質文明中所要傳達的就是告知與理解的這種趨勢。

        其次,布氏以十五到十八世紀的歐洲經濟發展作為經濟生活的地理連結,例如:就歐洲內部經濟生活的轉變而言,他的經濟重心由地中海轉變到大西洋,相應這種轉變,他的核心有一連串的興衰,而且核心城市還有由獨立的城邦,轉變為國族市場首都的趨勢。布氏這是以世界經濟為參照點,去理解各種歷史趨勢的變化,尤其是歐洲經濟生活的變化。

        最後布氏由物質生活、市場經濟、資本主義的模式中去探討人類生活基本的可能性與不可能的限制。他在一個廣泛而穩定存在於人類關係網上,找出資本主義的位置。資本主義的本質,必須由他在這種關係網中,長久綿延的位置中掌握。每一個不同的文明都有都市、市場、社會階層,但是他們之間的相異性與相似性,卻一樣被布氏豐富地呈現著。這種單一與多元的糾結,必然是透過不同現象的歷史內容表現出來,因此,布氏從最具長久綿延性的物質生活出發,掌握住人類生活的基調,繼而在市場活動的趨勢裡,探究文明中經濟生活中的一般活動。從而彰顯資本主義在經濟生活中的結構位置。他又以歐洲世界經濟為焦點,捕捉資本主義活動的軌跡。另一方面,又以長久綿延的眼光,掌握住在十五到十八世紀之間,一直都存在於人類社會的三層實質文明的類別,再由世界經濟時局的波動裡,理解他們的互動。因此,我認為,第一冊可視為經濟的可能性,第二冊可視為經濟變遷的探討,第三冊則討論了歐洲如何在經濟文明的表現上異軍突起。這三部的安排與撰寫邏輯其實是有他的獨到之處。

        其實布氏讓我最佩服的地方,是在於他使用了一種長時間的整體史觀來看待西方經濟文明發展的改變,任何一個事件或是一種強權,其實都很難在整個大循環中去改變趨勢,布氏運用的時間與地理上的廣闊,也是少數能把地理因素納入社會學研究考量的先驅。

        值得反省的是,布氏在裡面提到了中國的位置,不管是從貨幣、人口、稻米、城市,到整個荷蘭殖民掠奪台灣,被強迫納入邊陲地區,中國之所以會失敗,不是也在於整個文化科舉、社會封閉、皇權榨取,即使我們也曾經擁有了城市文明,也曾經擁有了交易會與商業組織,卻還是在整個世界經濟文明發展中敗下陣來。也許布氏的作品正可以在長時間以及跨地區的地理學觀點下,指出中國所處的地位,這正是歷史的真實與無奈啊! 

( 知識學習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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