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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15 21:40:17瀏覽288|回應0|推薦5 | |
但是,她失約了。 在醫院醫生宣布她因車禍,並且已經傷重不治時,樓斷雲的靈魂彷彿被抽離了軀殼。江家兩位長輩因為失去了愛女兒痛不欲生,江雪晴的母親更因為傷心過度而昏厥住進病房。 雪晴的父親安撫妻子入睡後,獨自一人默默的出了病房,當見到呆坐在門外椅子上的樓斷雲時,心更疼了。 「斷雲,你還沒回去啊。」慈藹的聲音透露出一絲疲憊。 「江叔叔。」抬起眼,樓斷雲的眼中盛滿的盡是痛苦。 「不休息的話對身體不好,回去吧!」 「江叔叔,對不起。」傷心的眼眸有著濃濃的歉意。「如果我堅持去接晴晴回家,晴晴也許就不會發生車禍,都是我……。」他自責。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一定會親自接她回家。看著手中,那只曾經套上江雪晴無名指的鑽戒,它的主人已經不在了,獨留下它,意義何在?美麗的銀白色光圈如今看在他的眼裡,只是寒撤心扉的冰冷。 「這不是你的錯,你毋須自責。」江父拍拍樓斷雲的肩。「應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們,你和雪晴互許終身,但雪晴卻失了約。」江父說著,眼神飄遠,思緒也隨著飄向遠方。 原來那晚江雪晴方進門,江家父母都已經回來了,兩位長輩眼看女兒了雙頰間氾著一抹幸福的紅潮,便問道是怎麼回事。 江雪晴開心的將樓斷雲向她求婚的事說了,他和妻子都樂見兩人結為連理。 無奈命運總是造化弄人,就在樓斷雲生日當天,江雪晴堅持不讓樓斷雲接送她回家,然而就在不久後,夫妻倆便接到醫院捎來的電話。說是江雪晴在經過十字路口時,被一輛闖紅燈的自小客車迎面撞上送進了急診室。 夫婦倆接到消息時滿心的焦急,在通知樓斷雲後,便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 沒想到一到醫院,得到的卻是江雪晴已經車禍受重傷的消息。 醫生說雖然已經在第一時間送醫急救,但是因為江雪晴當時受到的撞擊力道極大,頭部受到相當嚴重的創傷,在送到醫院時瞳孔已經呈現放大的失焦狀態,最後依然因為傷勢過於嚴重,而宣告不治,小倆口等不到步入禮堂,就遭逢此難,叫他們怎能不難過? 手中緊握著那枚戒指,樓斷雲垂下頭看著地面,心中盡是悔恨和自責。 他真應該堅持的,他從未讓晴晴獨自一人下課回家,因為他不希望她出任何差錯,台北的交通不能說很混亂,但卻也好不到那兒去,他總是無法放心,所以他無論如何都會親自送她回去,直到她平安進了家門,他才能放心。 沒想到今天因為江雪晴千拜託萬拜託,要他讓她自己回去,他拗不過她,只好破例,他說這是唯一一次,下不為例;但是就因為這唯一一次的破例,她出了車禍,而且失去生命,從此與他天人永隔。 千金難買早知道。早知道會變成這樣,他就不會因為一時的心軟而放行。 追究起來,都是他的錯……。 自古常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失去了摯愛的人兒,即使再堅強的男人,也難以控制心痛的淚水。人心……畢竟是肉做的,如何能成為鋼鐵? 傷心的淚水滑出眼眶,落在醫院光潔的地板上。 「斷雲……。」江父看著眼前,自小便很堅強的孩子在這一刻,為雪晴留下的眼淚,心中煞是難過。 粗糙的掌,握著樓斷雲的肩,江父無聲的安慰著;他的喉頭像被某樣東西堵塞,無法言語。 樓斷雲對於江父的安慰,樓斷雲無法回應,他太傷心、太傷心,現在的他需要發洩,否則下一個昏過去的人可能就是他。 兩個男人皆沉浸在悲傷之中,沉默,是目前最適合兩人的。 約莫過了十五分鐘的時間,樓斷雲終於稍稍平復心情,抬起略微疲憊的眸子看向江父,江父顯然已經平復了心情,即使臉上仍然掩不去失去女兒的悲傷,但他又何嘗不是? 「好點了嗎?」江父口中盡是關切之情。 收斂起脫了韁心神,樓斷雲打起精神說到,「我沒事了,江叔叔,時間不早了,您也回去休息吧!」眼前這位長輩已經身心俱疲,他不能讓他擔心了。 「我在這裡陪你江阿姨,就不回去了,回去時小心點。」 「嗯!」 兩人雙雙從椅子上站起,一個往病方向走去,另一個則往電梯的方向,然而江父這時,彷彿想起什麼,回過頭喊住樓斷雲,「斷雲,等一等。」 樓斷雲聞聲回首。 江父走到他面前,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盒子,遞到他的眼前。 「這是警方交給我的,我想……是晴晴要送給你的。」 盒子的表面的絨布已經沾上灰塵,外觀也微微的變了形,但即使如此,不難看出這盒子的精緻。 一聽到是江雪晴要送給他的,樓斷雲心中又是一緊,略微顫抖的手從江父的手中接過盒子,卻聽江父說到,「等你心情完全平復以後再開吧……。」他無法對樓斷雲說出「生日快樂」這四個字,他也無法告訴他,警方說雪晴在送醫急救途中,仍然緊緊的握著這只盒子,他知道這是給斷雲的生日禮物,如今禮物卻成了追悼的物品,而「生日快樂」這四個字……太沉重,也太傷人了。 「謝謝你,江叔叔。」 樓斷雲踩著油門的腳漸漸加深力道,車子的速度愈漸加快,儀表板上顯示的速度已經從60一路飆升到90;黑色的車身像一團黑色火焰在快車道上劃過,銳利的將四周的光芒劈碎。 他顧不得會不會被警察攔下,或是被裝設在分隔島上的測速相機拍下,現在的樓斷雲,只想脫離這個令他厭惡至極的不夜城。 車子在家門口倏然煞車,拉起煞車桿,他疲憊的輕靠在方向盤上。 約莫十五分鐘後,樓斷雲自方向盤上離開,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那只從江父手上接過,沾了灰塵,且微微變形的精巧盒子,英挺的眉聚攏,同時也將它拿起,車門在下一刻開啟,在樓斷雲下車後,又重重的關上、鎖上。 雖然已過午夜,樓家客廳仍是燈火通明,顯然樓家父母仍未就寢;相對於樓家,江家的屋內卻是一片漆黑、大門深鎖。 樓斷雲一進入家門,對上的,是雙親充滿焦急與心疼的目光。 「斷雲……。」母親擔憂的來到兒子的面前。 「爸、媽,我回來了。」 「怎麼這麼晚回來?我和你爸爸好擔心你。」母親雖然是在斥責他,但是語氣中卻是憂心勝過怒氣。 怒,是因為斷雲未打電話與夫妻倆連絡;憂,是因為夫妻倆擔心雪晴過世後,這孩子會失去生存意念。 畢竟這兩個孩子十多年來的這一段情,不是任何一方死了就能斬斷。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樓斷雲扯出一抹虛弱的笑容。 「孩子,別傷心了……。」看著他疲憊的臉,母親心疼的上前擁住兒子,哽咽的安慰。 「我沒事……。」壓低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他此刻心中的壓抑。 「孩子累了,讓他休息吧!」父親說著,便拍拍兒子的肩膀,給予無言的關心。 回到臥室,樓斷雲坐在室內的沙發上,視線始終未曾從那只被他放在桌上的盒子移開,對於是否要拆開盒子,他是掙扎的。 最後,他終究是伸手將盒子拆開。打開盒子,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美麗的墜鏈;項鍊的墜飾設計成簡約的矩形,矩形面上刻上雲狀的圖騰,右下方則鑲了一顆星狀鑽石;鍊子下方,壓著一張摺的小巧的信紙。展開信紙,江雪晴秀氣、娟細的筆跡落入樓斷雲的黑眸: 斷雲,本來我想,今年我也要幫你慶生,可是我沒辦法帶你去看夜景,也沒辦法帶你去吃大餐,只能送你這個小小的禮物。我發現,從小到大你為我做過很多事,可是我卻不曾為你做過什麼,也不曾給過你什麼,這十多年來我始終奢侈的享有你對我的所有關愛,把你對我的好當成理所當然,想想我真是要不得。而你,面對這樣一個只知消費而不知回饋的我,卻是毫不保留的包容,當你向我求婚的時候,我很感動,當你將戒指套進我的手指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但是,有一句話,我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對你說,那就是──我愛你。 還有,謝謝你愛我。 晴晴 她愛他……,他來不及聽到她親口對他說出這三個字。 傾盡十多年的光陰,兩人終於看清對彼此的情意時,所有的一切就在江雪晴去世的一瞬間全部毀滅了,什麼承諾……這些東西早在他得知江雪晴死去時就已經不復存在,都隨著江雪晴的死而封閉──包括他的心。 晴晴……晴晴……。他在心中吶喊,但無論如何,他是喚不回她了。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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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