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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 他對待她像呵護一位公主, 上車時,他會站在巴士門口,攙著讓她先上,下車時, 他會先下一步,伸手讓她扶著下來. 在車上, 他不時得輕撫她的頭髮, 還偶而低下頭來親吻她的臉頰.
在餐館,嘰嘰喳喳的一群女人講著他聽不懂的語言, 他夾在中間,微微笑著, 偶而幾個同學抱歉得說: "不好意思, 讓你鴨子聽雷" . 他擺擺手, 說:"喔, 別管我, 我不介意,已經習慣了" .三天的聚會, 他照相機寸不離手, 隨時等著捕捉她和朋友歡笑的鏡頭.
每次同學會, 他總是陪著來, 因為不放心她一人出遠門.
平心而論,以老中的標準來看, 她並不算漂亮, 眼睛太小, 鼻子也不夠挺, 身材不高,甚至可以算有點過重. 認識他時, 她剛走過第一次婚姻. 他們兩人同在一家公司,她在材料部,他在 IT. 公司人多,又不在同一部門, 故彼此並不相識.直到有一次, 她電腦出了問題, 打電話給 Help desk, 電話上說不清楚, 總是沒法解決,於是他到她辦公室來審視她的電腦. 終於找出問題所在.
在等電腦重新開機關機時. 他看到她桌上的全家福. 順口說: "好幸福的家庭, 你先生很好看喲"
那時她剛辦完離婚手續一個月, 在辦公室, 在朋友間,這還是一個秘密. 她雖然已經對自己心理建設很久, 每天對著鏡子練習當別人問起時, 要如何回答.
她打算要聳聳肩說: By the way , 我已經 divorced, 現在是 single 囉. 而且講時要面帶無所謂的微笑,絕不能表現出任何傷感的神情.她對著鏡子反覆得練習, 卻老是不滿意自己的表情. 不滿意自己笑容裡的勉強.
還好一個月間, 沒人問起. 她仍沒取下辦公桌上的照片, 深恐任何人起疑.
這會聽他說他先生很好看, 她心裡如被針扎, 衝口而出: "我們已經離婚了, 他不是我先生" 語未畢, 眼淚竟然不爭氣得滾下來. 他愣住了, 看她淚水直流, 他隨手拿起她桌上的衛生紙, 抽出好幾張給她. 很快得, 她平靜下來, 擠出一個頑皮的笑容說: “嚇到你啦, 對不起, 我其實沒事”. 他平靜得說: "沒甚麼好對不起, 我了解, 相信我", 說完拍拍她的肩才離開.
那以後,他常找她一起去吃中飯, 聊天中,才知道他在兩年前離婚, 他很懂得安慰別人,也很坦白分享自己的心路歷程, 從他身上,她學到很多,終於慢慢從痛苦中一點一點的解脫出來.
離婚後,一兒一女歸她,兒子十二歲,女兒十歲, 她週末帶著他倆參加游泳, 球賽,上中文學校. 車來車去,疲於奔命. 他自告奮勇得負起接送兒子的任務. 夏天下班後,還來陪兒子練足球.
在朝夕相處中,日久生情, 再加上兒女們都很喜歡他, 他們終於在相識一年後結婚. 由於他和前妻有兩個女兒,故倆個人決定不再生育. 兩個女兒各十三與十五歲,與媽媽住, 每隔一個禮拜來他們家度週末. 由於她們的媽媽已再婚, 故對爸爸的這位太太也沒任何敵意, 覺得父母各自再婚是很自然的事.
結婚十年來, 日子如倒吃甘蔗, 他不但對她的一兒一女視如己出, 而且對她寵愛有加.
她其實很不會燒飯, 西餐燒得亂七八糟不用說,中餐也不怎麼樣. 也許因為她燒得不好,他常搶著下廚. 不過每次她一下廚,他就吃得津津有味,而且一邊吃一邊誇讚她每一道菜, 吃完飯,他就和她一起洗碗, 她要他到客廳去看電視, 他都會說: “妳上班已經夠辛苦了, 怎麼可以讓你一人煮飯洗碗. 妳們中國女孩真是太賢淑了, 小心,別把我們男人寵壞啊!”
她要幫他燙襯衫, 他堅持不要,說拿出去洗衣店洗就好了,別把生命浪費在燙衣服這種事情上, 寧可用這時間去森林散步. 還說:"妳們中國人真是節儉, 總是想存錢, 真令我敬佩."
她脾氣其實不大好,每次兩人為小事爭執, 她常不知不覺聲音大起來. 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改也改不了, 他聲音永遠很溫和, 即使吵架, 用字還是不會尖銳, 她一生起氣, 因為英文不是很溜, 不懂得用含蓄的單字. 常會口不擇言.事後, 她常會覺得不好意思, 而他總是說: “中國女人最溫柔了,妳們再生氣, 也不會比美國女人潑辣”.
曾經,她最擔心兒女交上非東方人的男女朋友, 也從小嘗試對他們洗腦, 絕不能嫁老外.原因之一是覺得老美對婚姻的態度太隨便, 動不動就離婚.
經過自己的第二春, 她對白人有另一層的認識.其實他們並不是動不動就離婚. 而是當他們覺得婚姻裡的愛不再存在, 彼此沒法再相處在同一屋檐下時, 便會瀟灑得考慮分手. 財產拿一半, 協商決定小孩撫養權,分手後仍可當朋友.
她很慶幸自己打破固執的觀念,選擇和一個白人結婚. 白人雖然覺得不再愛時, 便勇敢得分手. 然而就因為他們強調也重視婚姻裡的愛情. 所以,雖然結婚多年, 仍會充滿羅曼蒂克, 仍會溫柔得輕撫妻子的髮絲, 仍會不時親吻妻子的臉頰.
她確信,下次女兒想找個白人紳士當丈夫, 她再也不會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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