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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6/11 01:07:16瀏覽1698|回應8|推薦27 | |||||||||||
(圖片說明:克莉絲蒂和我在當了二十一年的筆友之後,終於相遇了!) 寄情 信寄出後兩個禮拜,家裡的信箱裡出現了一封來自美國的信,我是收件人! 猶他州鹽湖城的麥家庭回信給我,告訴我說在他們捐出的一百本摩爾門經當中,我是唯一寫信感謝他們的受惠人。〔我們無法描述收到妳來信時內心的欣喜。我們全家人都很愛妳,也希望妳能跟我們一樣,藉著研讀摩門經找到人生的目的和心靈的慰藉。〕麥家庭信裡的這段話,直直講到我心坎裡。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他們愛我。更奇妙的是,麥家庭似乎能看見我生活裡的痛苦和掙扎,並願意對我伸出友情的雙臂來幫助我渡過艱困的童年。 頓時,我不再是個滿懷怨恨的孩子了。 為了能繼續與麥家庭通信,我開始專心地學習英文、認真地研讀經文。我對人生的探索尋著了答案。爸爸和後母日以繼夜如火如荼的瘧待並未改善,但我學會淡然面對。我堅信〔人在做,天在看〕。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麥家庭的來信是我每天最期待的一件事。即使圍繞著我的家暴從未歇止,我也不在乎。每一個黑夜裡躲在被窩裡把珍藏的麥家庭來信一遍又一遍地讀到睡著,跟以前傳教士帶到家裡那股無法言喻的心靈平靜是一樣的。 曾幾何時,我將自己幻想成麥家庭的一份子,在精神上隨著他們參與所有生活裡大大小小的經歷,隨著他們到處悠遊。麥家庭的大女兒跟我差不多年紀,她的學校生活、社交關係和教會活動跟我都有交集。藉著信裡的描述,我跟著她升上高中、交新朋友、參加舞會、學會開車、與教會裡的女青年當義工服務、每年夏天和家人一起到迪士尼樂園旅遊、上大學...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麥家庭的來信是我每天最期待的一件事。 在精神上,我活在麥家庭的烏托邦環境裡,忘了自己悲慘的童年,也忘了自己已搖身一變,成了一個離鄉背井到台北求學的大學生。 驅逐家門 讀大二那一年,我毅然決然地休學去傳教。多年來對靈性生活的追尋一直都抱持不屑態度的爸爸、和他那個與世間萬惡結盟的妻子對我去傳教的決定施壓、嘲弄。我被爸爸逐出家門,他威脅著說要到戶政事務所去斷絕我們的父女關係;後母除了在一旁幸災樂禍之外,還雙手插腰,揚言要去燒掉教堂。 一個正常和諧的家庭不應該有如此的革命。我並不是要去作姦犯科,而是要自願自費地去傳揚真理。若想提醒父親大人和後母事情的真相,恐怕又要引起一場無盡期的紛爭。 但,一個正常和諧的家庭本來就不應該有如此的革命啊!看看猶他州鹽湖城的麥家庭...我對爸爸所擔任這個一家之主的角色失望透頂!我對自己家庭的冀望再也不存在了。 那是農曆除夕夜,我單獨一人走在寂靜冷峻的中華路上,所有的商店都打烊了。萬家燈火下,家家戶戶團圓享用年夜飯的景象印入眼簾。但我拉緊衣領,打著哆嗦,沿著騎樓走下,四處找尋湊集公共電話退幣口裡的零錢... 無名善舉 到傳道部報到的前兩個月,我在一家電腦零件加工廠當起了生產線的臨時工。那個工作不需甚麼特殊技能,但壓力多少有一些。早上站著整整四個小時,沒有休息。午餐加午睡時間一個小時,下午再站著整整四個小時。下工時領當天的工錢,付我一人的房租和水電費綽綽有餘。 每天這樣長時間地安靜站在生產線前,其實也為我的思緒提供了一片翱翔的藍天。我想著在故鄉某個收養院裡的妹妹,想著正在享受青春年華的德文系同學們,想著被休掉的媽媽,想著自己滄茫的未來...想著想著,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我最喜歡午餐時間了。我不像其他的工人一樣有自備的便當,但即使挨餓,那寶貴的一小時卻也是我窩在整個工廠裡唯一的一扇窗戶邊,依著外頭射進的微光研讀摩爾門經的時刻。有時候我也趁著午餐時間提筆寫信給麥家庭,因為腦海裡每一個關於他們的思緒都能幫助我忘記自己的考驗,在臉上掛起一絲微笑。 民國83年6月4日。我到台中傳道部報到,正式成為耶穌基督後期聖徒教會的傳教士,就像多年前到家裡拜訪我們的兩位外國人一樣。雖說傳教是自願自費的服務,但我其實只具備自願的資格。
一天,傳道部的財務秘書打電話給我,滿肚疑惑地問:〔洪姐妹,今天有一位匿名的善士以妳的名義開了一個帳號,並在裡頭存進了美金四千元,註明是要送給妳的傳道基金。妳知道是誰會這麼做嗎?〕 我知道是誰會這麼做嗎?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顧不得少女的矜持,我在電話裡感動地嚎啕大哭起來。我何德何能,在多年前接受麥家庭捐贈經文的恩惠之後,一而再,再而三地伸手接受他們的協助? 在我傳教期間,麥家庭每一個禮拜都寫信給我,給予支持,給予鼓勵,給予關懷,給予那份我一直都無法擁有的親情。但他們決口不提來路不明的美金四千元懸案。 提了又有甚麼用呢?做善事的人如果到處宣揚他的善舉,想要獲得世人的讚賞和崇拜,那麼他們已經得到了屬世的酬賞。 但默默行善而不求回報的人,他們無名的善舉,神看在眼裡,而要在世人面前大大地祝福他們。 我知道,麥家庭在天上的酬賞是無價的。 傳教生涯結束後,我輾轉來到了美國展開一段新生活。爸爸和後母在我生命裡再也沒有任何的影響。 不幸的是,在搬到美國的過程中,我遺失了麥家庭的聯絡地址和電話。本以為跟他們之間拉近了半個地球的距離,相遇的機會很大,但失聯的現實使得這個夢想變得遙遠。 與麥家庭失聯的日子裡,我從來就沒停止過對他們的繫念。每一年麥家庭的某個成員生日迫近時,我都因無法傳達祝福與問候而倍感惆悵。 我曾藉著鹽湖城的電話簿和先進的網路科技在搜索引擎裡找過他們,但所有的心力全都枉然,彷彿他們整個家庭早已從地面上消失似的,無從找起。 去年夏天,我心血來潮地想在facebook上找他們的大女兒,但我知道這不會是項容易的任務。麥家的大女兒跟我差不多年紀,應該也已經結婚,冠了夫姓(這是美國的文化)。所以要用她的閨名來找,恐怕成功率不高。 最有可能找到的,大概是當年年僅兩歲多的小女兒。她應該還是個單身女孩兒,名字沒改。但就算我找到她,她會知道我是誰嗎?多年來與麥家庭之間的書信往來,全都介於我和麥媽媽---克莉絲蒂之間的筆友情誼,小女兒大概不曉得我對她的童年生活瞭若指掌吧? 但我尋找麥家庭的決心是堅毅的,而facebook也沒讓我失望,我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麥家庭的小女兒。 她果然不知道我是誰。 我寫了一封長信給她,把整個故事過程的來龍去脈都詳細解釋清楚,並表示想跟她父母再度聯繫起來的渴望。大約五分鐘後,我收到了克莉絲蒂捎來的電子郵件。 字裡行間,克莉絲蒂表達了對我多年的思念和擔憂。我讀著她的電郵,一遍又一遍的,似乎在時空交錯的幻覺裡,我又回到了在故鄉的童年,每一個黑夜躲在被窩裡緊握著麥家庭寄給我的信件,久久無法鬆手。 如今,我是個從家暴的陰霾裡走出來的自由之士。童年的傷疤或許仍在,但覆蓋其上的,是來自麥家庭那段癒合靈魂的友誼。 民國98年的8月天,在失聯了十四年後,我和克莉絲蒂終於再度聯絡上! 原來,在我悲慘的童年裡,早已有個愛我的家庭 自從我在故鄉收到那本麥家庭捐贈的摩爾門經那天,二十一年後,我終於橫跨半個地球,來到美國猶他州鹽湖城和麥家庭相遇了! 在他們住了三十五年的老房子裡,我和他們齊聚一堂,就在當年他們全家人圍坐一圈、埋頭寫下他們對福音見證的同一張餐桌前。在他麼歡度幸福家庭生活的老房子裡,我看見一個永恆家庭所該具備的一切。 在他們給我熱情的擁抱,感動的淚眼當中,他們對我說:〔二十一年後,我們終於見到了我們的台灣女兒!歡迎妳回家!我們愛妳!〕 二十一年後,我終於在麥家庭的全家福裡,找到了自己。
(圖片說明:二十一年後,我的三個兒子和麥家庭的後代子孫,背著上一代的傳承,成為一家人) 第二波得獎名單出爐囉! 恭喜下列得獎者! 1. 潔思敏 2. 巧妙 3. CDOK 4. 水蜻蜓 5. 琦昱 6. 南瓜暧 7. 【Sojourn】 8. 【520儲倉】 9. 【天琳琳我最靈】 10. 【邂逅般的,奇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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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