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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00:23:06瀏覽4099|回應20|推薦119 | |
夜裡,窗外開始下起雨來,雨滴不斷敲打在窗戶上,節奏越來越快,從淅瀝淅瀝逐漸轉成啪噠啪噠,帶著夏末秋初氤氳寒氣的冷風此時也開始吹進了屋內。感覺到一絲微微涼意,我側了一下身體,順手抓起被子蓋住自己。 朦朦又朧朧,昏昏又沉沉,半夢半醒之間,忽明忽暗.....直到破曉。 清晨時分,一個規律的聲音始終隱隱約約縈繞在我周邊。那聲音如果不注意去聽幾乎聽不見,彷彿是從床底下傳來,又像是隱藏在牆壁裡,聲音很小但是卻很清晰。 我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專心的豎起耳朵集中注意力,搜尋那「咕嚕...咕嚕」聲究竟從何而來。最後我確定那發出聲音的源頭就在...窗外。我輕輕地起身坐直,然後躡手躡腳走到窗邊輕輕掀開窗簾的一角偷偷看出去。我看見一隻小鴿子停在窗台上不斷來回踱步著,喉嚨不時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就是你,大清早就把我吵醒的小東西。 逆著太陽光,我瞇起眼順著掀開的窗簾一角望過去,遠處那些此起彼落的水泥叢林,從來就算不上是什麼風景,更不用說是什麼熱情洋溢的盛夏光年。說得也是,一個宅男守著一間頂樓的公寓房間,會有甚麼盛夏光年?夏天,不是就該有蟬鳴、鳥叫,樹葉婆娑、搖曳生姿的季節嗎?整個夏天,我試著推開我住處的窗戶探出頭四處張望,總希望可以看見一點「夏天」的顏色,聽見一點「夏天」的聲音。但是這被水泥重重圍繞的公寓頂樓,就連一隻咭咭喳喳叫個不停的麻雀也懶得停下來。 「早啊,小鴿子。」我跟鴿子道了聲早安。然後走進浴室沖了一個熱水澡。 趁著夏天的尾巴,我就這麼躲在窗簾背後用玉米餵那隻小鴿子,而小鴿子也就成了我理所當然的鄰居。從此,每天清晨天剛破曉,小鴿子便準時降落在窗台邊,咕嚕咕嚕先來回巡視一次,然後低下頭來在我為小鴿子特別準備的飼料盒裡,愉快的享受牠的早餐。 「你也都是這麼獨來獨往的嗎?你有其他朋友嗎?家人?女朋友?」不管牠到底懂不懂,我對著小鴿子自言自語。大概已經習慣了我的聲音,小鴿子不再急著飛走。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小鴿子抬頭看看玻璃窗裡面的我,努力發出一些聲響回應著。難道牠聽懂我在說甚麼嗎?我心裡這麼想著。 「也許哪天你介紹我和你的朋友、家人認識,好不好?」我看著小鴿子傻笑,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每個人都忙個不停,不知不覺幾乎陷入一種無止境、無意義的運動,像極了站在轉輪內不斷跑步的天竺鼠,跑了半天累個半死,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停止了運動,才發現自己連一個可以講話的朋友都沒有。 我隨手從桌上拿了一張小便條紙,在上面寫下自己的名字、生日、手機號碼。「這個是我,請多多指教。」像交換彼此名片一樣,我把便條紙放進飼料盒。 小鴿子不為所動,若無其事兀自低頭吃著飼料,牠啄到便條紙時,頓了一下,然後把便條紙從飼料盒裡挑出來,銜在嘴裡,然後歪著腦袋看著我。 「喂,那不是飼料,不能吃進去啊!」擔心紙條被小鴿子吞進去,我伸出手想把那張小紙條從小鴿子嘴裡扯下來。小鴿子似乎受到驚嚇,奮力拍著翅膀飛走了。 「啊!飛走了!」我叫了一聲,「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才說完,我便意識到自己正在跟小鴿子說話,想到這裡自己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紙條被小鴿子叼走後,翌日清晨我在飼料盒裡又放了一張小紙條。小鴿子好像和我玩起了遊戲,牠把紙條挑出來,然後再次飛得不知去向,就這樣我反反覆覆和小鴿子玩了好幾天。 「你到底把我給你的名片拿到哪裡去了?不會是丟進資源回收筒了吧?」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某一個寧靜的週末清晨,我躺在床上睜大著雙眼,一點睡意也沒有,但是心情感覺好極了,原來秋天的早晨這麼安靜,這麼美。一整個夜,窗外飄著濛濛細雨,我打開窗戶讓微涼的風吹進屋裡,窗簾就像是少女身上的裙擺,隨風搖曳,好看極了。我到廚房給自己泡了一杯香醇濃郁的咖啡,然後在窗前坐了下來。 「小鴿子今天還沒到。」我心裡想著。 就在此時,啪啪啪,小鴿子拍著翅膀降落在窗台。「啊,早安,小鴿子。」小鴿子嘴裡叼著一個東西,走到飼料盒前面,低頭放了進去。 「那是甚麼?我可以看看嗎?」我輕輕撥開飼料,是一張小紙條。我把紙條從飼料盒裡慢慢拿出來。打開紙條,一行娟秀的字跡立刻吸引住了我的目光,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女孩子的名字,生日,還有電話。 「這是...這...你是從哪裡叼來的紙條?」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你的朋友?是你要介紹給我認識的朋友嗎?」 初秋的晨曦讓人驚喜,直到醒來的那一剎那,我彷彿整個夏季都在沉睡著。此刻坐在窗台前,看著手中的紙條,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作夢,夢見自己在初秋的清晨醒來。 這一切,包括自己、小鴿子在內,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個幻覺?還是秋天的精靈故意在跟我惡作劇? 我盯著手上的紙條考慮再三,時間彷彿凍結了一世紀之久,然後我忐忑的拿起桌上的手機,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輸入紙條上的號碼,我看了看小鴿子,然後按下撥號鍵。 「喂?」秋天帶來一個女孩的聲音,就像紙條上娟秀的字跡,我在腦海裡開始想像著女孩的模樣。 「妳好,早。請問妳是......」 「嗯,是。」 窗外踱步的小鴿子,仍然悠閒地發出「咕嚕咕嚕....咕嚕咕嚕」聲,然而,今天早晨清新的空氣中,更多了「好感」與「邂逅」兩種化學分子的微妙組合。我從頂樓的公寓房間望出去,霎那之間,不再只是一望無際的灰白水泥牆和鏽蝕的鐵窗,窗櫺上那隻美麗的小鴿子早已為我灑滿了一地的落葉繽紛,還有滿眼的楓紅層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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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