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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6/11 08:49:01瀏覽260|回應2|推薦10 | |
厚實的雲層逐漸散去,午後的烈陽只露出了一會,接著就開始落日,現在時間已經是傍晚5點,藍劍行看著天空,似乎無法得到解脫,這是為何呢? 「希望一切順利。」藍劍行喃喃自語。 這期望的話語藏著某部分的司法缺漏,羈押制度。 司法體系下的羈押制度過於鬆散,面對重要關係人,往往會輕易的交保,這也是台灣民眾對於司法的不信任感,為何總是在新聞媒體上頭看到,警察好不容易逮到的嫌疑犯,卻在羈押制度的漏洞下,以幾萬元交保放人,而檢察官呢?根本無法可依據,只能無奈不能夠有效羈押住,以致於後續的社會狀況層出不窮。 而此刻,王桑昱背後有檢察總長的撐腰,肯定會用交保的方式,將人給帶出來,並且設法脫罪。但就算如此又能如何,藍劍行深深的明白,此刻能逮住王桑昱,卻難保還能夠完全伸張正義,因此只能期盼著,一切順利。 藍劍行坐上座車,告訴司機前往檢察署,處理其餘的案子,黑霧司住院,因此手頭上還剩中港路的命案,柳川的命案,以及篤行街爆炸案,聽聞楊智風曾告知過,警局接獲來電,聲稱要求釋放兩位外國人,否則將要讓台中陷入火海。 藍劍行沉思著,然後暗自細語:「先擱著吧。」 思索著黑霧司的算盤,應該迅速會做出因應對策,而不至於讓自己接手,因此藍劍行認為應該先處理其餘兩件。 中港路的案子必須核對會員使用紀錄,雖然這段時間內,指紋應該採取完成,但是這件案子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偵破,雖然案子的難度不高,卻偏偏耗時,藍劍行在筆記本上寫著:『尋找輪胎印,依廠牌種類分,依進貨日期分。』 這意味著,該案的另一種破案可能性,從屍體身上的輪胎印記可以得知輪胎的特性,每家廠商的輪胎胎紋都不同,因此可以獲取某些訊息,如果輪胎印記來自於特殊車種,那麼便可以縮小偵查範圍,也許就不用花費過多時間。 另一方面,柳川的流水屍案,從屍體殘破的四肢得知,這案子充滿著不可確定性,如果身軀沒有找到,根本無法確認身分,偵查也會陷入困境。 「唉。」 藍劍行在車上嘆了一口氣,從早到此刻傍晚時分,完全沒有喘息的機會,又是疲憊的一天,但今日還有事情尚未結束,必須等待時間,這種感覺,就是最累人。 車子來到檢察署門前,藍劍行拍了下司機的肩膀:「辛苦你了。」接著便走進檢察署。 到大廳處,只見一行人迎面而來,為首的是檢察總長,藍劍行禮貌性的敬禮,檢察總長則刻意走過藍劍行的身旁,舉起了手放在藍劍行的肩膀上,停留了幾秒,然後直接離開檢察署。 藍劍行皺起眉頭,回頭看著檢察總長的舉止,心中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圖...交保王桑昱,一旦交保就會有逃亡、毀滅證據的可能,到時候就很難再確證定罪,藍劍行心裡很清楚,依照王桑昱目前的證據,現行的法律根本不能羈押,即使王桑昱有殺人嫌疑,但證據不足,一切都是枉然。 『做點甚麼吧?』 心裡不停的回響著,藍劍行走到總機處,撥了通電話給法警:「切記,一定要訊問戒指的來由。」 這是唯一的關聯,如果沒有辦法取得進一步的資訊...只能等日後證據陸續出現,才能真正確證羈押。 『果然還是太心急了嗎...。』藍劍行深吸了一口氣,卻很難平靜。 『如果被交保,一切的努力究竟還剩甚麼?我到底為了甚麼?』突然深層竄出的心聲,讓人措手不及,也勾起了反思,也問出了藍劍行真正的空虛。 回想起逝去的人,卻無法產生深切的感受,這是為何呢?內心裡似乎缺了一塊,雙眼裡找不到靈魂的追思,甚麼都不剩,記憶裡只有純粹理性的破案邏輯,只有數不清的證據與犯罪細節,只有合法與違法,一切...還有價值嗎? 當人的價值被定義在功成名就時,追逐著目標轉眼間竟然只是一堆虛無,無法引起內心感受的記憶,就如同空白一般,究竟有甚麼價值呢?明明就知道王桑昱必須逮捕,那又如何呢?為了甚麼要逮捕?為了法律嗎?可法律卻默認了王桑昱在過往案件裡頭的無罪,如果是為了還給逝去的人一個公道,但內心卻怎麼也無法喚起追求正義的同理心,怎麼面對逝去的人呢?對藍劍行來說,那些逝去的人只是一堆姓名而已。 藍劍行伸手按著額頭,面容有些痛苦,這是老毛病,當面對內心衝突時,面對理性與感性的交錯,頭痛就會出現,身體的某些部位似乎在抵抗著訴求:『別想了,只需要理性就夠了。』 此時沉默的司機突然衝進來,臉色有些驚慌,手中拿著一張口信。上頭寫著楊智風的訊息:『黑檢察官中槍,炸彈客身亡,請藍檢察官前來查探。』 藍劍行忍下痛苦,皺起了眉頭,拍著司機的肩膀說:「過去看看吧。」 ----------(三天後)---------- 中國醫醫院大門前,藍劍行捧著一束瑪格莉特花走進醫院,只見門口站著一位女醫生似乎在等待著。 劉篠井醫生:「這個花是?」 藍劍行:「別在意。」 劉篠井醫生:「病患剛醒過來,如果有甚麼狀況,隨時通知我們。」 藍劍行:「是。」 會別劉醫生後,楊智風從後頭跟了過來,但似乎有事要與藍檢察官通報,走到身旁細聲說:「昨晚在公園抓到的一名竊盜犯,剛剛鑑識人員確定為精子的提供者,他果然是行兇的人。」 藍劍行:「我吩咐的詢問,有甚麼收穫嗎?」 楊智風:「有!他承認殺害了嚴尤雅,而且還有一些很有趣的內容,他描述著他曾經從嚴尤雅的身上拿走一只銀戒指,至於戒指的去向,他卻保持沉默,另外...如你所推論的一般,嚴尤雅消失的兩個背包在他的住所,但是裡面沒有任何可用的證據。」 藍劍行:「馬上通知法警,羈押王桑昱。」 楊智風:「羈押..!我馬上去。」話完,楊智風便衝了出去。 藍劍行走進了電梯,很快就走到了一間病房前,伸手敲了門:「扣...扣。」 「請進。」一個聲音從門內傳來,藍劍行打開門進去,只見黑霧司看著天空沉思著。 「我一個人做不來,幫我一個忙,我要去一個地方。」黑霧司說著。 藍劍行將花放在床上,攙扶著黑霧司坐上輪椅,黑霧司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瑪格麗特花,隨口說著:「是我跟你說的那家花店嗎?」 藍劍行:「是。」 黑霧司指著路,藍劍行推著輪椅,兩人走在醫院內,通往安寧病房的區域。 路途中黑霧司若有所思的說:「剛才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很奇怪...我夢見三個人,一個賢慧的女人,一個長期臥床的老婆婆,一個孝子...同時也是好丈夫。這三個人在一個家庭裡,我看見很多笑容,他們是夫妻、是母子,生活很快樂、很自在。有一天...這名賢慧的女人帶著丈夫的母親去醫院身體檢查,很不幸...老婆婆驗出了癌症第三期,妻子急著想回家跟孝子的丈夫商量就醫安排,但是老婆婆不准,因為治療癌症需要花費大量的錢,這會讓這個家庭陷入無止盡的困境,老婆婆下定決心,不願讓兒子背負沉重的負擔,日子久了,妻子雖然口頭答應婆婆不說,但終究無法承受內心的壓力,有一天,她告訴了丈夫,這件事讓婆婆非常生氣,孝子的丈夫堅持下,老婆婆住進了醫院治療,但後果如同婆婆之前所說的一樣,這個家...永遠陷入了經濟的束縛,龐大的醫療費用如同一雙手,幾乎快掐死了生存的意志,終於有一天,老婆婆再也無法忍心看著自己的兒子為了治不好的絕症費盡家產,但婆婆知道兒子絕對不會放手,於是老婆婆與賢慧的媳婦商議,拔掉維生裝置,幫助婆婆解脫。」 藍劍行:「她做了嗎?」 黑霧司:「是...她做了...婆婆死了,孝子傷心欲絕,而且氣憤醫院疏失,揚言要提告,醫院為了自保,要求法律程序處理,一名檢察官經手了這個案子,最後發現,老婆婆是妻子人為干預下往生,檢察官認定妻子為殺人兇手立案,孝子無法置信自己的妻子會是殺害自己母親的兇手,從此一蹶不振,這個家從此家破人亡,賢慧的妻子失去了一切,這個判決...完全否定了媳婦與婆婆之間的情感,賢慧的妻子不能背負著殺人的名義繼續苟活,因此跳河自殺,送醫急救後...成了植物人,注定一輩子只能躺在安寧病房。」 藍劍行:「人情與法律嗎?永遠都是難題。」 黑霧司:「這個夢結束了,但我卻無法忘記這個沉重的判決,我一直都相信法律是為了還給人民公正而存在,所以我視法律為鐵則,違法者,不論如何窮凶惡極,我都誓死將他逮捕,無罪者,我一定會設法還他公道,這是我過去所信仰的法律。但三年前的這宗案子,我意外成了毀掉這個家的兇手,我開始覺悟,所謂的法律,是用來規範人的條文,但人是活的,法律是死的,怎麼能用死的法律來規範活人呢?」 藍劍行:「...。」 黑霧司:「李夜城,是我毀掉他的家庭,他向我開槍,我一點也不會恨他。」 藍劍行:「所以你才會阻止楊智風舉槍。」 黑霧司:「他的死,不能解除我內心罪惡的枷鎖,反而是我一輩子的痛苦,只怕我到臨終的那一刻,都無法平靜安息。」 藍劍行想不出該說甚麼,於是沉默著。 黑霧司看著手錶說:「這個時候...應該在菜市場買菜吧。」 藍劍行:「夫人嗎?」 黑霧司笑了一下:「結婚前,你會覺得自己毫無畏懼,結婚後,你發覺自己綁手綁腳的,但是很多想法都會改變,總有一天你會懂的,以前我也像你一樣...肆無忌憚。」 藍劍行也笑了一下:「看來我現在挺好的。」 黑霧司突然轉了語氣:「別開玩笑...你手頭的案子怎樣了。」 藍劍行有些沉重的說:「上次羈押了王桑昱之後,很快就交保放人,現在又找到證據,希望能夠一切順利,但最近總是覺得...抓了又放,放了再抓,只要羈押制度一天不改,司法正義就無法獲得伸張。」 黑霧司:「沒有那麼多交保,你應該再多思考如何抓住有力證據。」 說著說著,兩人就到了張茹汶的病房。張茹汶還是平靜的沉睡著,看似平和又安寧,黑霧司接過了瑪格麗特花,放在病床旁的花盆裡。 黑霧司面容有些沉重:「醫學上認定植物人為一種失去意識的狀態,生理上精確的說...只剩反射動作,大腦失去部分或全部功能,只能依靠儀器維持生命,躺在床上,但是我很懷疑...植物人真的毫無知覺嗎?」 藍劍行:「我相信有的,畢竟人是充滿不可預知性。」 黑霧司輕閉雙眼,向張茹汶致歉,藍劍行深知這個舉動的意義,這是對於李夜城不幸身亡的致歉,是黑霧司內心愧疚的致歉,但黑霧司沒有說出口,只是以行動致意。幾秒後,藍劍行就推著黑霧司返回病房,就在門口的時候,一陣異常的聲響奏起。 「嗶...。」 藍劍行有些訝異的回頭,黑霧司瞪大雙眼,完全不敢置信,這個聲音是心電圖的聲音,這代表著,病患已經心跳中止。又過了幾秒,一群護士醫生跑了進來,護士馬上拉起簾幕,醫生試圖挽救生命,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藍劍行與黑霧司則是愣在門口處,腦中一片空白。 不久後,護士將簾幕拉開,一名護士走過來問話:「你們是家屬嗎?」 黑霧司:「不...她沒有家屬了。」 護士點了頭,接著走回去,只聽見醫生說:「死亡時間,16點40分14秒。」 黑霧司完全鐵青了臉,內心猶如被撞擊了一般,久久不能自我,此時一陣熟悉的女聲從走廊傳來。 「黑先生!」 只見劉篠井急急忙忙跑了過來:「不好了,黑太太她...。」 黑霧司突然心絞痛了一會,然後滿臉冒汗,劉篠井見狀有些警覺,跑向藍劍行說:「我來推。」 藍劍行放開了手,跟著劉篠井推著輪椅走,只見黑霧司滿臉驚恐,藍劍行從來就沒見過這樣的神情,這是極度恐慌的樣子,究竟是甚麼樣的事呢?劉篠井並不敢說,只能讓黑霧司自己去面對。 劉篠井將輪椅推到急診室去,只見急診室內楊智風滿臉慘白,現場也有幾位法警不知所措,幾位醫生正忙著急救兩名傷患,藍劍行心中有某些不安的感受,向楊智風問:「為什麼你們會在這邊?」 楊智風:「我和法警們趕到王宅去帶人,但是王桑昱似乎喝醉了,到處發酒瘋,我和法警正打算靠近時,王桑昱拒絕偵訊,揍了我們幾拳,拿著車鑰匙往外開車,我們只能跟在後頭,他酒醉駕車到處衝撞,簡直瘋了,最後與一輛車對撞,兩台車幾乎撞得稀巴爛。」 藍劍行:「對撞?」 楊智風指著一旁病床正在急救的一個人,滿臉包著繃帶,血跡斑斑,楊智風說:「這就是王桑昱,滿臉幾乎都撞爛了。」 一見王桑昱的現狀,藍劍行根本不會同情,但心裡卻著急另一個人:「被撞的人呢?」 楊智風面有難色,回頭望了一眼黑霧司,似乎有些顧慮,靠近藍劍行的耳邊細聲說:「對撞的是黑霧司檢察官的夫人。」 霎時間,噩耗傳來。 「嗶...嗶...!」 兩道刺耳的機器警示聲充斥著整個急診病房,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時間彷彿凍結。 ----------(三小時後)---------- 你永遠都不知道,生命會在何處發生甚麼,也正因為如此,生命是如此的奧妙,即使是快樂或悲慘,做為人...這就是生存的代價。 中國醫頂樓的一間房間架設了臨時的兩個靈堂,葬儀社的人已經在上頭等候著,檢察總長很快就離開頂樓,似乎不願意多逗留一分一秒,很快便讓葬儀社的人善後,為人父母究竟會是怎樣的心境呢?恐怕只有總長一人知道,唯獨黑霧司一人,依舊守在妻子的大體前,沉默寂寥。 總長離開前特別看了藍劍行一眼,眼神平靜地會令人不禁打冷顫,這也許透露著某些訊息...。藍劍行並不願多想,望著王桑昱的遺照,就算生前有再多罪惡、有再多無法原諒的理由,都已經帶入死亡後的世界,留給活人的,只剩回憶而已,也或許,應該多關懷活下來的人,但這並不容易。 黑霧司依舊沉默不語,藍劍行走向前去,敬禮致意,然後回頭正要離去,此時黑霧司突然開口:「我現在終於知道,李夜城的感受究竟有多痛苦,但我想了很久,有一個問題在我腦海裡一直揮之不去。」 藍劍行停下腳步,回頭聽著黑霧司繼續說:「你覺得我應該原諒你嗎?」 藍劍行皺起眉頭,似乎有些不解:「你認為我錯了?」 黑霧司語氣突然強硬:「你有過機會,但是你浪費了,你明知道罪犯會被交保,你明知道證據不夠充足,為何不一開始就準備齊全的證據,一次將他羈押成立,這就是你犯的錯,你太自傲了,盲目到看不清自己的缺點,你明知故犯,為何要我的摯愛來承受你犯錯的代價。」 面對質問,藍劍行駁斥著:「我承認在第一次羈押時,太過於急躁,以至於證據不足讓王桑昱交保,但這是三天前的事情,你怎麼能夠將自己的痛苦寄託在這件事上。」 黑霧司怒斥著:「藍劍行!請你記住,我們是檢察官,任何行動都要考慮周詳,如果今天所有事情都是出自意外,我絕不會怪你,但今天是人為疏失的後果,你身為檢察官,明知證據不足,卻執意羈押,導致第二次的羈押,所以我老婆才會死啊!你這樣的行為,跟殺人犯有甚麼兩樣!」 藍劍行啞口無言,根本無法回應,看著黑霧司早已失去了理智,從話語中可以知道,失去摯愛的痛苦會令人發狂,面對超出負荷的心理打擊,或許寄託於某個理由上,是生命找尋出路的一種方式。 藍劍行並不想爭辯,只是默默的離開,而黑霧司則繼續在靈堂前,彷彿一崛不振,只見門口處劉篠井醫生正等候著,藍劍行要離開時向她吩咐著:「幫我留意一下。」劉篠井點了頭示意,藍劍行便離開了醫院,再也沒有回頭過。 醫院門口,沉默的司機早已經準備好了警車,站在警車旁待候著藍劍行檢察官,但手中拿著一張信條,似乎又是新的案子。 藍劍行滿臉疲憊的走出醫院大門,很快的坐上警車,似乎不願多留,司機很快的傳遞信條紙,藍劍行說著:「先回檢察署去吧。」 接過信條紙後,看了紙上的內容,藍劍行突然皺起了眉頭,雙眼彷彿看到引人注目的內容,似乎又恢復了以往辦案的精神,接著對司機說。 「等等,先去大肚山...。」 to be continuou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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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