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同體的愛

第六話   破碎    文by cindy野     

立曼按照約定的時間，又再度到公園找神父，神父的背影就出現在那天一樣的位置，相同的石椅上，這已經是他與神父第三次見面。

「謎神父，我來了，今天你要跟我說那女孩的故事嗎？」立曼出聲告知神父他已經到了，神父只是微微的張開眼睛，點個頭，沒說話。立曼只能先坐在旁邊，依然抱持安靜，等待謎神父開口。

立曼端詳著神父的表情，雖然兩眼緊閉，但卻感覺像是在思考些什麼，眉間出現的愁緒，偶而抽蓄的鬍子，令誰都看的出來神父思考的事情是個難題。

「好吧！那麼今天就從女孩的甜美愛情說起，再談談她的父親，但是這次可不能再隨便哭了，上次看你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嚇死我了。」神父張開眼睛，眼神注視著前方說。

「謎神父，那麼就請說吧！我洗耳恭聽。」立曼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一邊在心裡想著：『唉！謎神父怎麼還記得我上次有哭阿，真是的。』

「這次故事有點長喔，你可要有耐心聽完，知道嗎？這有關於你是否能夠完成使命喔！」神父看著立曼輕輕挑了一下眉，像是警告似的。

「我知道，我會把每個細節都聽清楚的。」立曼為了聽的更清楚，刻意把身體挪動了一下，讓神父的聲音在他耳裡能夠更大聲。

「上次說過，那是發生於二〇一八年的事，相隔至今，經過了有二十四年的時間，那女孩當初跟我說故事的聲音，臉孔表現出的惶恐與害怕，到最後在我面前消失，一切一切，二十四年了，我也老了，但我還記得這些過程，以及聽完故事後的感動與不捨。」神父在說故事前，說了這麼一段話作為開場白。

「女孩在她八歲那年，認識了她生命最重要的人，他是女孩的鄰居，從小喜歡畫畫，剛搬到女孩家隔壁的時候，女孩天天都看的到男孩拿著畫筆，畫著天上的白雲，畫著彩虹，或是偶然從地上跳過的兔子，那年，男孩也八歲。

由於女孩的家世背景很複雜，附近的孩子根本不敢跟她玩在一起，女孩每天孤伶伶的在家中的小閣樓，透過窗戶，看著男孩認真的畫畫，一天天過去了，看著男孩畫畫成了她的習慣與必須。

從此，女孩天天都期待著看到他畫畫，因為男孩畫畫的時候總會是好天氣，若是男孩一天沒有畫畫，那天就會下雨，不停的下，直到有一次…

『你可不可以也幫我畫一張？』女孩害羞的走向男孩，臉紅的跟蘋果似的說。

男孩點點頭說：『那我去摘些花讓妳捧著，我再幫妳畫。』

女孩也很高興的點頭，找了一棵大樹坐下，等著男孩回來。有了第一次認識之後，女孩就常常跟男孩玩在一起，除了回家睡覺，其餘的時間每天都在一起。

女孩跟男孩並沒有就學唸書，但兩人都有善良的信念，談吐也很好懂得也不少，也許是彼此共同的特質，吸引了彼此。

他們的關係，從小時候的玩伴、互吐心事的對象、普通朋友、知心朋友一直到接觸感情的交往，越演越烈，兩人並沒有因為什麼而分開，二十二歲那年，他們懂得更多，更知道彼此對彼此的重要，女孩與男孩立下承諾，

『再過幾年，嫁給我，讓我一輩子愛妳，疼妳。』男孩摟著女孩說。

『我當然要嫁給你，其他人我不嫁。』女孩並沒有害羞，立刻答應了男孩的要求，立下了兩人的承諾。

二十二歲那年，男孩在街頭賣藝，靠的是畫畫，什麼都畫，雖然賺得不多，他依舊很努力存錢，要帶給女孩最幸福的人生。女孩也常常去街頭叫賣，賣男孩的畫作，兩人的感情要好，很快的，街上的人都認識了他們，整件事傳到了女孩的父親耳中，然後…。」神父一口氣講了一大段，因為口渴，稍稍做了停頓，喘口氣。

立曼遞了水給神父，說：「然後呢？」

「唉！」神父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然後她的父親大發雷霆，有一次，從街頭把女孩抓了回去。

『告訴我，那個男人是妳的誰？為什麼外面謠傳你們的感情要好？』女孩父親的口氣摻雜了滿滿的怨恨。

『他是我將來要託付終生的人。』女孩理直氣壯的說。

『妳的終身大事，我會決定，不准妳隨便將自己交給別人，聽到沒有。』女孩父親氣沖沖的說。

『你憑什麼，十幾年來，你關心過我嗎？成天在外花天酒地，在我最需要親人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這個男孩我認識了十四年，將來我會嫁給他，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女孩也不甘示弱，理直氣壯的說。

『口氣倒挺大的嘛！從今天開始，不准妳再跟他見面，否則我會讓妳後悔一輩子。』說完，女孩父親派了兩位手下，並吩咐：『你們兩個聽好，她要是趕投機，趕逃跑，儘管教訓她，你們無論用什麼麼方法，都要把她看好，做的好，我自然有賞。』

接下來，這兩名喪心病狂的手下成天跟在她身邊，連上廁所也不放她自由，兩名手下親自監督，讓她受盡了屈辱，掉落了地獄。」神父又停了下來，雙手合十向遠方祈禱，神情看起來很傷感。

「謎神父，為什麼她父親要這麼可惡，對自己的女兒下此毒手？怎麼可以…？」立曼為女孩叫屈，並一拳砸在厚厚的石椅上。

「她父親為這麼對她是有理由的，但慘忍的不只這些，她父親專制又惡霸，冷血又無情，他的手下跟一些朋友沒人敢得罪他，否則下場會跟女孩一樣，慘不忍睹。」神父談起她父親臉上多了憎恨以及很多很多的無奈。

「是什麼理由可以讓一個父親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那女孩沒有做錯事阿，尋找真愛有什麼不對，就算是父親也不能阻擋，而且還囚禁她。」立曼憤慨的替女孩說話，要是女孩的父親還在這世界上，他非殺了他不可。

「這個理由必須牽扯到女孩的母親『陶青』，是段非常沈痛心碎的不堪回首的往事阿…。

女孩的母親原本只是一個很單純的女孩，頭髮短短的，戴著眼鏡，是一位很有氣質的老師，有一次她從學校返回家的途中，遇上了一群喝醉酒吵吵鬧鬧的醉漢，一群男人因為喝醉走起路來根本是歪的，撞上了女孩的母親。

『這位小姐，走路不會看路阿！撞上人不會說道歉阿！』一群醉漢叫囂著。

『搞什麼，是你們撞上我耶！』女孩的母親回嘴。

她並不曉得這麼說會有什麼後果，不到幾秒鐘，有個男人的聲音冒出來：『兄弟們，這位小姐雖然兇巴巴，講話這麼不經過大腦，但是，你們瞧瞧，她的身材還挺優的嘛！』

另外一個男人接著說：『那你的意思是說，跟上次一樣囉！』

她感覺事情不妙，轉身想要逃跑，卻沒兩下子就被男人拉住，五、六個男人的力氣可不是她能掙脫的，

『嘿嘿！別想跑，落在我們兄弟手中，妳最好認命！兄弟們，帶走。』男人說。

接著這群醉漢就綁走了她，直到進入一間非常隱密的公寓，她才被放下來。

『你們帶我來這裡幹嘛？這裡是哪裡？最好快放我走。』女孩不停的大喊，竟被一名男人拉扯頭髮，甩了她一巴掌，她跪倒在地。

『吵什麼，這麼晚，你們究竟在吵什麼？』這個說話的男人一出聲，全場陷入安靜，其他男人開始伺候著倒茶水，點洋煙，怕他怕得不得了。他是可天霸，黑道老大，大家管他叫『可霸』，他就是那女孩的父親。

『唷！哪來這麼美麗的女人，你們又帶女人回來送我，讓我享受了？哈哈哈！』男人渾厚恐怖的聲音在公寓裡擴散，像魔音一般久久不退。

那群醉漢般的男人，是可霸的手下，一向害怕他，所以只要有什麼好女孩就趕緊帶回來給可霸，可霸也因為如此對這群醉漢不會發飆。

『你們都下去吧！』可霸吩咐著手下。

『是，可霸老大，請好好享用。』一群醉漢說完，並離開可霸的視線。

『小姐，妳可知道為什麼會被帶來？』可霸蹲下身體摸了一下她的臉。

『我不想知道，快放我走！聽到沒有！』她仍然掙扎大喊著，但人卻被可霸狠狠抱起。

『我想妳一定是說話得罪我的手下，才會被抓回來，不過嘛，嘿嘿！妳就認命吧！』可霸說完，將她丟到床上，然後…，她有了他的孩子，可霸逼她下嫁，無論她多麼不服，多麼無可奈何，他就是有辦法讓她答應。

生下小孩之後，可霸依然在外面花天酒地，完全不理會陶青母女倆，在道上遇到不爽快的事就打她，打孩子，陶青非常不甘願自己嫁給了不愛的男人，還要一輩子受這種恥辱。

於是她鐵了心，在女兒五歲的時候另尋幸福，對於一個在惡夢之中生下的小孩，她雖然不留戀，但她在臨走之前，在女孩耳邊留下一句話：『長大後，一定要找尋真愛。』從此，女孩再也見不著母親。

可霸知道之後，非常的動怒，手下之間還謠傳在街上看見可霸夫人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可霸大動肝火，下了追殺令，幸好陶青很聰明，找了當警察的男人將自己的幸福交給他。於是，追殺令沒有多久就撤銷了。

但可霸卻把妒氣跟怨恨，轉移到年僅五歲的女兒身上，但面對年紀小的女兒，再怎麼慘忍也不會痛下毒手，一直到女孩長大成人，交了男朋友那刻才牽動了他原本的怨恨。

雖然可霸是個黑道之徒，也有很多女人，但他對自己玩過的女人很嚴格，若是被背叛，就會燃起怨恨之火，一發不可收拾。」神父說完陶青的故事，又再一次的祈禱希望一切的怨恨就已經消失，別再纏繞不止了。

「什麼？女孩的母親也是這麼可憐，女孩是在這種情形下出生的，還要承受父親的怨恨？這太不公平了。謎神父，我向你保證，我會替女孩找到真愛。」立曼含著淚，向神父宣示一定會替女孩把願望達成，找到她的真愛。

神父握著立曼的手，安慰他激動不平的情緒，繼續說：「女孩被囚禁之後，街頭開始傳開女孩的事情，男孩心很焦急，知道女孩一定處境很不好。他曾經好幾次爬牆到她家，卻被她可霸的手下打了出來。

『妳給我聽清楚，畫家賺不了什麼錢，怎麼養妳？照顧妳？聽爸爸的，我會替妳找道上的人照顧妳，道上人脈廣，不會有人趕欺負妳的。』可霸再一次的警告女孩，聽起來像是為她好，實際上卻是復仇的開始，怨恨的宣洩。

女孩好傷心，好擔心男孩會不會發生危險，她好害怕，好失落。但她卻什麼都不能夠做，成天被人監視，她簡直覺得自己的父親可怕極了。

男孩也注意街上的聲音，雖然有些是眾說紛紜，但為了知道女孩的消息，他也必須要聽信，想辦法救她。但事情卻不是這麼簡單，女孩幾乎成了可霸控制的傀儡，任誰想救都不可能，女孩只能默默承受思念之苦，與足以扼殺她的親情。」神父說到這裡就突然停止，不再說了。

「謎神父，怎麼突然不說了。」立曼握著拳頭問。

「今天就說到這裡，後面的發展下次再說給你聽。一次講這麼多，我的記憶也無法負荷，下次再說吧！」神父拍了拍立曼的背，跟他約好時間。

「對了，年輕人，聽完這次故事的發展，有沒有什麼問的？」神父邊說閉上眼睛休息。

「當然有阿，謎神父，從頭到尾你都沒有提到女孩跟男孩的名字，只提了可霸跟陶青兩個名字，到底女孩跟男孩叫什麼名字？」立曼神情略表疑惑的問。

「你真的想知道？」神父試探性的問。

「當然阿，知道她的故事，不問她的名字很奇怪耶！」立曼伸了個懶腰說。

「好吧！女孩的名字叫做『可希艾』，男孩的名字叫『熊…』。」神父說到一半即被立曼打斷。

「男孩的名字叫做『少庭』，『熊少庭』，對不對？」立曼臉色看起來大吃一驚，心裡想著：『怎麼會這樣？我在作夢嗎？』

「看來，那女孩跟心靈相同喔，她找上你了，是嗎？」神父嘴起揚起微微的笑，感覺上有一種『滿意』散佈在笑容發出的光芒。

「我想應該是的，男孩在我夢中出現的機率頻繁，女孩是最近才出現在夢中…，原來是因為這樣的事情，我一定會幫他們的。」立曼的眼神狠狠的看著天，心頭有一種莫名想哭的情緒竄過。

「年輕人，你說男孩在你的夢中出現頻繁，那大概維持了多久？」神父的眉間又發起皺來，不曉得在思考什麼。

「維持了多久阿！…大概有十年了吧！我也數不清。」立曼的眼珠子一轉，開始回想夢見男孩的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那大概都夢到了些什麼呢？」神父看著立曼的眼神，認真並專注的問。

「夢到什麼…」「曾經夢過女孩與男孩一同站在草地上談話，然後就被一些壞人分開，要不然就是在草地上追逐奔跑，大概就這樣吧！」立曼用在腦中快速的翻閱所有關於男孩的夢。

「這樣阿，那就夠了。」神父低著頭說，像是在肯定什麼既定的事實。

女孩的愛情與破碎，竟然在立曼心中構成一種淡淡的揮之不去的悲，使他的內心產生一股強烈而且必須負責到底的態度，他究竟能不能替女孩完成願望呢？

『我想我可以。』立曼在心中許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