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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22 07:15:00瀏覽3434|回應1|推薦53 | |
母親節前夕冒雨到歷史博物館,參觀米開朗基羅特展的最後週末,真格是萬頭鑽動。難得館內允許攝影(猜想大多是複製品之故),儘管人多難以取景,仍然盡可能拍些照片。畢竟前兩年義大利之旅,凡屬真蹟若非嚴禁攝影,便是圍得密不透風難以貼近。以致雖然置身西斯汀禮拜堂,目睹「創世紀」、「最後審判」,為文落筆時還得到維基百科找圖來貼。 先發一下牢騷。主辦單位好意開放攝影,結果很奇怪地,不停有人擠到畫作、雕塑前與之合照,好像什麼旅遊景點似的。到底是去看藝術品,還是各位遊客的人頭哩?台灣人的藝術修養,實在很令人費解。 有個典型例子,特別在母親節前夕,更令人無言。一個媽媽拉拔三個毛頭孩子在一幅畫作前列隊,擺pose搞上半天,四個人遮住半幅畫;有位小姐趨前想看畫,還被那個媽揮手驅趕:「拜託,我們在拍照!」那時火起差點開罵,心想若非人多,搞不好還會刻寫「到此一遊」之類留念哩。 凝視巨人歌利亞的大衛(佛羅倫斯領主廣場版本在此) 聽說米氏特展還要南下展出,建議有拍照留念需求的,在門口跟那尊大名鼎鼎的「大衛」合影就行了。倘若非得和館內展品合照不可,最好保持一點距離,不要緊貼畫框,或黏著雕塑比手畫腳裝可愛,讓其他人有欣賞的空間。畢竟大夥買票進場,是為了藝術作品,而不是看張三李四咧嘴傻笑,比一些俗到不行的手勢。 回頭說展覽。感覺上這個展覽的史學意義重於藝術本身。除了介紹米開朗基羅其人其事、草圖手稿,尚有當年的作坊與技術,溼壁畫的製作方式,以及米氏建築特色等。建築物和溼壁畫都搬不得,只能以圖片呈現;所謂真蹟多半是草圖手稿之類;藝術品主要是若干畫作和幾座雕塑,且揀幾樣吹彈一下。 「聖殤」(聖彼得大教堂原版見此) 「聖殤」可說是大師頌揚母愛的經典傑作,主題是聖母瑪麗亞將死去的耶穌抱入懷中。傳統多以哀傷沉痛的筆觸描繪聖母的心情,米氏卻在鎮靜平和的眼神中,流露慈母疼惜親兒的至愛,以超越世俗的手法闡釋基督精神的真諦,無怪乎數百年來,依舊是梵諦岡的鎮教之寶。 瀕死的奴隸 乍看之下,相信現場吃吃笑的許多人和我感覺一樣,簡直有點嫵媚性感,何瀕死之有?原來雕像本是一對,相對的另一座稱為「反抗的奴隸」,是一個使盡全身力道掙脫束縛的形體。這尊「瀕死的奴隸」描繪的則是放棄掙扎迎向解脫,肌肉鬆弛的景象。這對雕像原是教宗儒略二世(本格的老朋友應該不陌生,見「教廷黑幫──博吉亞家族(The Borgias)」)為裝飾他的陵墓所訂製的大批雕塑之一,但他死後羅馬多歷劫難,到1545年陵寢終於完工,比原先規劃縮水不少,擺不下這麼多雕像,於是被放棄了。目前真蹟藏於巴黎羅浮宮。 酒神 「酒神(Bacchus)」是米氏第一座真人尺寸雕像,呈現一個醉態可掬、腳步虛浮的年輕人,右手高舉酒盅,左手抓著獸皮,背後躲著一隻小羊精(Faun),正在品嚐獸皮中外露的葡萄。雕像重心提高形成不安定構圖,讓人感覺酒神的腳步踉蹌,隨時醉倒;可對於雕塑而言,真的要倒就糟了,那隻小羊精,正是拿來當作支撐。傳統支撐造型常用岩石樹木,但這樣做不免破壞畫面的動感,於是弄上一隻小饞嘴,也讓視覺效果更加生動有趣。啊,你沒注意到小傢伙長著一對羊腿嗎?那你大概也沒發現,酒神的那話兒少了一截。關於此事,說法莫衷一是。有云Bacchus是兼具兩性特質的神祇,從他缺乏米氏其他作品糾結的男性肌肉可見一斑,因此或許是作者刻意為之;又或許是那年頭四處橫行的衛道人士,指使遮羞布工所為;最有可能的,還是單純遭到破壞。因為損毀一事最早見於文獻是在1533、創作後36年,期間羅馬多歷兵災,教宗一度逃進天使堡避難。當時記載是右手連酒盅一起失蹤,後來才補回去;至於下面沒有,大概就算了。 (關於支撐「瀕死奴隸」的那隻猿猴,也有不少議論,個人以為屬於評論家的藝術,便不引述,有興趣可以估狗一下。) 「大衛」頭像 「大衛」是米氏另一件傳世傑作,其來歷在關於佛羅倫斯領主廣場的文章(見「藝文薈萃領主宮」)已經介紹,便不重複。頭像緊蹙的眉頭和銳利雙眼,表現對峙巨人歌利亞的聚精會神;全身像中不免令人注意的則是,大得不合人體比例的雙手筋肉糾結,力透指尖,預備發出致命一擊,以四平八穩的立姿卻呈現蓄勢待發的張力,大有王者之風。 隆達尼尼聖殤(Rondanini Pieta) 米氏生平有四座以聖殤(Pieta)為題的雕塑作品,除篇首青年時期的第一件名滿天下之外,其他三座都是八十歲前後的遲暮之作,年老力衰,完成度每況愈下。這座「隆達尼尼聖殤」是過世前的最後作品,顯然離大功告成還有一段距離。米氏晚年為何重拾對聖殤主題的興趣不得而知,但後三座都不是受人委託,而是用以裝飾自己的墓園。心境影響表現手法,像這尊最後作品,很多人說不似聖母扶起耶穌,倒像是耶穌背負聖母。是否大限將屆的米開朗基羅,開始憧憬復活重生的另一個世界呢? 西斯汀禮拜堂穹頂畫「創世紀」中的「創造亞當」 「創造亞當」是「創世紀」穹頂群畫位居正中,也最知名的一幅,特展中用以說明溼壁畫的製作過程。展間有不少取材自「創世紀」和「最後審判」的複製畫,為觀眾提供不同的欣賞角度,別有一番趣味。西斯汀禮拜堂內面對真蹟(見拙作「西斯汀禮拜堂」)固然震撼,但時間有限未能仔細觀賞,這類展覽可補其不足,如果現場人不是那麼多,也不要一直有人擠到畫框前搔首弄姿的話。 受剝皮之刑的聖巴塞祿繆,是「最後審判」中數百人物之一。特別之處在手中人皮的臉部,是米開朗基羅的自畫像,算是簽名吧!當初進入西斯汀禮拜堂時,和「最後審判」壁畫有段距離,看得不很分明。展覽中各重點部位有特寫,算是老花近視的救贖。只是傳聞近數十年來修護壁畫時,去除不少後人加上的遮羞布,這位老兄顯然不在其中。 部份展間用來還原米氏當年工作坊的原貌,或準確一點說,是那個時代畫室工坊所用的器具材料。像上圖中央的網格,用途是協助畫家打草稿時定位。我猜用作教學訓練的成份高些,很難想像一個稱得上畫家的人,還會需要這種東西。 英雄軀幹 Torso del Belvedere 部份展品並非米氏原作,但有其藝術史上的意義。上圖這座「英雄軀幹」,推測作於西元前一世紀的希臘,十五世紀出土,其塊狀肌理,據說帶給青年米開朗基羅不少啟發。(原件藏於梵諦崗博物館) 達文西:安佳里之役(Battle of Anghiari) 上圖草稿出自達文西手筆,畫的是安佳里之役,佛羅倫斯參與義大利聯軍,與米蘭公國交戰的場面,就是特展廣告中,所謂兩大天才世紀對決的部份內容。達文西比米氏年長23歲,早已成名,米氏則是新銳,瑜亮情結難免。1504年佛羅倫斯當局裝潢議事廳,給兩人各一面牆做壁畫,主題都是城邦著名戰役,競爭意味濃厚。只不過較勁的結局有點虎頭蛇尾,雙方打好草圖之後分別投奔米蘭、羅馬,都沒有完成。後來議事廳擴建,草圖跟著牆面一起拆除。達文西那幅幸而有門人故舊複製,由後輩畫家著色流傳至今;米氏原稿則遭嫉妒的同行破壞,現代留存者係當年學生臨摹,至少還看得出格局與企圖。 這件事相信帶給後世──包括這次展覽──的行銷企劃人才無限啟發。噱頭、賣點毋庸侷限於現實,唯一藩籬,只是你的想像力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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