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這是幾年來最像「跨年」的一次跨年呢。

    四年前，部隊裡跨年。

    三年前，興高采烈，卻在路上有點小插曲，隔天的路跑也成了散步。

    兩年前，挫折之後，心情鬱鬱，在頭份見眾人擁抱歡笑。

    去年，跨年之際，跟著法官還有一票條子，到ＫＴＶ裡逮少年，提醒
  他們法律沒有假期。後來，法官不幸也出了點事，被調走降級，還上了
  某報的頭版。

    今年沒能待在台北，倒真的感到有點可惜了，平日趨車走忠孝東路前
  往市區，那幢高樓會在某幾個路段忽然聳立在不遠的前方，還覺得有些
  突兀，只有在這種時候，不免覺得，台北有１０１，似乎也是挺不錯的
  一件事。

    不過比起前兩年，又有什麼好挑剔的呢？跨年晚會就在記者室的外頭
  ，邊敲打鍵盤，邊聽煙火四起、萬人歡呼，跨年的那一瞬間，正舉著陪
  我遊歷大江南北的３５０Ｄ，透過鏡頭看著那三個小妮子緊緊相擁、彼
  此親吻。雖然沒能拍下讓自己滿意的片刻，不過，看著別人笑靨如花，
  有時同樣也是挺不錯的一件事。

    只可惜這次條子擋得可不夠牢了，本來台前只有我這種傢伙可以大搖
  大擺晃來晃去，不料元旦一到，狂熱的小朋友們一擁而上，轉瞬間動彈
  不得。回頭張望成千上萬嘶吼尖叫的容顏，忽然覺得很有趣。不過，還
  不錯，我在微笑裡開啟了２００６年。
   

  〈後記─94年版跨年〉

     (一)

      攝氏 6.4度。昏暗的光線下，手機的螢光面板上出現連續四
    個零。

      所以這就是元旦了。

      腦子裡忽然浮現一些熱騰騰的景象，關於某一年冬天裡五彩
    繽紛的花火、身旁一對對相擁的戀人、幸福的笑臉，還有穿梭
    人群中許多不知名的拐子。

      而此刻我的頭頂七彩霓虹，週遭喧嘩四起，隱隱夾雜幾句怒
    罵。很不尋常的熱鬧。

      可是也只好這樣了。一座像發光巨怪的超大型ＫＴＶ，陪我
　　跨年的，是卅多個荷槍警員、兩個貌美但上了年紀的女警、一
　　個高瘦像竹竿的法官、兩個比我多披了一件大衣的同業、十八
    個未成年被魚貫帶出的少年男女，其中包括一個翹家三週只洗
    兩次澡的國中小鬼。空氣中瀰漫異味。

      明明我是唯一沒有舉起相機的記者，卻有個酒醉的傢伙趁員
    警忙著抄身分證，大跨步上前來，怒目相視，差點碰著了我的
    鼻子。他的小女友雖狠狠拉著，亦不忘瞪我一眼。

      實在找錯對象了，剛好送給其他記者一張酒醉小鬼嗆聲記者
    的照片。我還是一貫浮現我自己所最討厭的、那種新聞現場異
    乎尋常的冷靜，不以為意。話到了口邊，沒說。....其實我又
    何嘗想拍18個小鬼像接龍般成串被送上警車的畫面。

      子夜時分的突擊臨檢，既然知道有這回事，也就跟了。來的
    路上，甫拍完一台把電線桿硬生生給撞斷、背行數十公尺的破
    車。

      新的一年就在這一片混亂當中揭開了序幕。

     (二)

      時間倒推三小時。迎接新年的晚餐，是超商便當，制式化的
    熱度。

      時間倒推一小時。預感自己不會擁有餘裕從容倒數的我，連
    撥了兩通電話。都沒接，作罷，不再聯想下一個數字。

      想起大三那年的耶誕夜，看完「淡水小鎮」走出國父紀念館
    。身旁那個後來去了紐約的女孩，拉住我的腳步，拿出手機開
    始打給所有在機子上記有電話號碼的人。

      我想如果是我要學她的話，或許每一回的撥打，對象都會有
    些異動？這是有可能的，畢竟我幾乎不在手機上記下任何人的
    號碼，該記的，腦子裡來來去去總不會忘，和撥電話回家一樣
    不假思索。但假使有一天不再記得其中某一個號碼，也或許，
    是該忘了。

      今年這種帶著幾分冰凍感的天裡，特別有這種感受。

      離開校園以後，整整三年的時間，不論是哪種可以拿來稍作
    文章的日子，總只有我先問候別人，印象中已不再有人主動捎
    來問候。即便連稍堪告慰的簡訊亦少得可憐。耶誕夜裡，來了
    四則，其中一半來自軍中的室友，另有一則，是車行的阿貴。

      嗯，車行的阿貴。

     (三)

      上午八點，成片的陽光從成片的樹林間灑落，起跑點的柏油
    路上一片耀眼。

      明明五點才摸到床舖的，可我現在已經在通霄海邊了。空氣
    裡帶著一點讓人提早甦醒的鹹味。

      剛剛以拜年為名有點捏痛我手的邱大市長鳴槍之後，上千人
    開始壯觀地沿著海邊長跑。

      雙手比劃一下，為了這種畫面，倒真的應該再買一個廣角鏡
    頭。

      好一會兒，連吊車尾的也通過我眼前了，再來是西濱園區老
    總的吉普車，在沙灘上拖出長長一道軌跡。

      ....一下陷入了長長的冥想當中。入冬以來的這陣子，到底
    為了什麼拚命成這樣？心境愈是蕭瑟、行動益發熱血。堅持無
    論如何每天至少也得有一件以上「該做的事」。陸陸續續完成
    一些能給自己交代的報導。

      只是，就像吉普車過後拖出的那長長一道軌跡，一下了又給
    海水抹去，消逝無痕，不曉得到底還剩下些什麼。

      只覺得從未有過如此的孤單，在一千個人從眼前跑過的海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