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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14 07:00:42瀏覽1751|回應12|推薦46 | |
擠上捷運車後,人人得在密閉擁擠的空間內抵擋忍受行進時段,擁擠在一起鼻息相聞,由於沒法動,可比任何時地更覺著貼近,卻個個面目模糊,冷淡無感。甫一到站氣墊門自動彈開,人潮衝出車廂各自勞燕分飛,一站站人潮不斷地流動,再也不寄寓會面。你不睬我,我也不瞧你,沒人干涉你,更沒人好嚕囌的;同車共渡都是不相干的陌生人,誰都不睬誰,沒有對話或搭訕的可能。是嗎?個個帶著面具拒人千里,生怕被旁人沾著,似乎除自己之外,週遭每一個人都不搭理,也都不潔,都是病菌帶原者,隨時會傳染病菌給你。密閉的空間是細菌的溫床,人們曾因此得來致死的疾病,煞滋不是嗎?更會有人刻意在地下鐵內置放毒氣,東京地鐵沙林毒氣事件不就曾造成十一人死亡,五千五百餘人受傷。
在車廂內即使擠成一團也絕不讓別人沾著,難怪邊上的人都不讓我給貼近倚靠上身。對啊!車廂裡的人好似知道我的企圖,人人身上有一道防禦線,不待我貼上就自動縮開。 我怎好倚靠在他人身上,那是不對的。 人們怎都那麼敏感,可事實上我該起疑的是自己的遲鈍,即使感到旁邊的人在防備我,卻一直不能辨識這回事,依然不認為別人會認出我意圖倚靠上別人身上。直到我終於看出我和他人之間有道無形的隔絕膜在其間,這才曉警愕自己己為旁人排擠在外。 怎麼可能?第一個念頭是他們;不相干的人群,怎麼能夠如此未經商議地共同排擠另一個人。然而事實就是如此,儘管我不能相信,也無法接受,可看來確乎如此。這樣的認知讓我有些嚇住,可事情己已形成,使人無以遁避,也無能為力,不能不承受。我還是得裝著保持顏面似的表現出無辜,否則如何自處。反正人人彼此都不識,一下車沒人會記得發生過。可我覺著說成排擠是否過當,哪來這嚴重,人們不過察覺,不,有感於我意圖,避開些吧 ! 並沒有也何來形成共同意識;只不過一個不顯眼的動作引發輕微騷動。 我在進行自我撫平嗎?事實是車箱裡每個人各自為陣,不關心,也不理會他人。沒有交集,何來交流,更沒有個別利害關係,何來群体意識,多慮了。出於個別認識趨一致才形成我以為的一致性防禦。他人都是個別乘客不可能共同抵制我,除了我自己過份地自我意識,或許自我設想太過。擁塞的車廂內不時會生出微小難以述明的小磨擦;間或其中一人率先作出防範動作,是有可能引致連鎖反應。 我以為自己不會多心,不敏感是當然,因著極度遲鈍無感。此刻我倒想成我的遲緩無覺應是來自自己的疲乏無力。我感到我是永恆的疲累,總是這麼疲累,我怎麼這麼不行?比不上車上的任一人,永處倦怠狀態,永遠都沒精神。算了吧!就這樣放鬆下去,什麼都不管了,什麼都不在乎。真恨不能就此躺下不再翻轉,不再起動催促自己,我的一生就是一條蜿蜒又疲累的綿延。 倒下來,躺在車廂地板上,想來是不錯的,倒臥在人們的腳下,即然如此使得自己身軀被乘客們踐踏也無妨。然而我怎可以在公眾面前憑空倒下,怎能在眾目睽睽下隨意倒臥或癱坐在車廂地板上呢?太不守規距了,我做不來,那不合公共場所禮儀。那多尷尬呀!全車廂人人謹守本份地正襟危站,我怎好一個人標新立異躺倒在人們腳下。是的,我打心底裡是恨不能讓自我脫軌,做個無拘束的放肆人。自我的我是在暗黑底裡渴求放縱不羈;那是內在的我,是祕而不宣的。現實的我,呈現在外在的我向是拘謹不過,循規蹈矩備受拘束的一個人。 人們總得從眾地循規蹈距地過活,既不能礙著旁人,更不可以因力不能勝就放棄做為一個直立人類的責任。我非得撐住站好,站直垂立像車上的任何別人一樣。人人不都是一樣,都是直立猿人,我有何特別,何敢妄想特殊待遇,絕不能讓自己醜態畢露,更不能牽累旁人,尤其不可有礙觀瞻,絕對不得妄想躺臥在不相干的人們腳底板下。 我可以抓住拉環向前扒俯以支撐身體的疲倦困頓,這也是休養生息抵禦疲乏無力的辦法。同樣也可向後傾斜,那不就就如同仰臥倒地一般,雖然程度有別,可那也不如同我渴望著底休養生息嘛? 藉著拉環,我放鬆軀休讓身體整個傾斜,一向後仰,自覺不一樣。車中人人大都規距地不把視線觸及旁人;然心中不免啼咕我是個怪人,或者當做神經出問題,甚或他們口中常說的白痴。別人如何看我,我不以為意;可我也許不刻意與眾不同,但我確也希望這樣的姿勢讓人們有所側目。我是在作怪,而且雖做出若無其事的姿態,我不在意人們注意我;我就是作怪,也許是在渴求旁人的目光,即使我被人們鄙夷也無所謂。 說我不在意別人的注視,是嗎?不會,我太在意他人如何看我。一般情形下我可能全然不敢踰矩。但此刻我卻偏敢無視滿車廂的人會留意我底怪誕不經。對呀,我就是這樣地不同流俗。我在意,可偏就做了,一不做二不休,一路傾斜著向後仰倒,管人家怎樣看我; 我就是要人們看我,指指點點,看我究能傾倒到什麼程度。我不在乎旁人怎樣,我最自我中心了,只想著表現自己,惴惴地試圖捕捉人們眼中驚異,那一個與眾不同的怪異的人。同時,我還想藉此檢驗查看我的身體能有多柔軟,能仰彎到什麼程度。 並不是撐不住身軀,往後仰倒讓我舒暢,身體得著放鬆休憩,其實也沒得著多少休養生息,身軀雖得到仰倒,但卻得付出加倍的力氣來拖曳住整軀幹重量。而且這樣不顧顏面做出來的姿勢,除了鬆弛放肆,並不能覺著有多舒適。手臂得用力拉住,不要墜掉下地,更還得用心選好適當位置與體位,一待列車開始行進軀体就免不了前後左右地擺動。我還刻意地讓自己細長的身軀隨著車廂行進前後晃蕩地搖擺,我把這種動蕩想成自己是個黑人隨rap韻律擺動。起始當是被車廂起動的拖曳力拉動得站立不穩,可我卻是有心如此,任何乍停或忽起的拉動的力量都會使得我不由由地誇張出前傾或仰後曲彎。 會如此擺動,起先是不脫自娛,可也不能說不是刻意做作出來讓人注意,可一向在生人面前靦腆的我很不容易放鬆;縱然此時我是反常地處於一種亢奮暫時性地放開自我的時刻,或者該說是種忘我之狀態下;然依舊無從做出過度表現自己,雖心底還覺著毋需按捺那股衝動。可是我清楚我已是在誇張地呈現自我,而且我感到奔放。那種潛伏地表演的渴想,或者說吸引人們的注意自己的渴望。當然自己做不出若何過份的舉動。一時之間,我完全不會不好意思,雙手緊拉住拉環,我伏垂著頭部讓這些如縷煙般地念頭縹緲過腦際。 我盡量試著向後傾倒,延伸身体,像條蟒蛇一樣扭曲,彎扭而不倒下,要求自己試圖做作出栁枝般地姿態左右前後搖曳擺蕩。我有著懸空全靠手臂的支撐拉力的感覺。我還是壓制著試著不做出太明顯誇張的動作,不要讓旁人注意我過份不尋常或怪異。可我並不十分在乎,而且根本有意讓人們留意到我的失態,捉住吊環已讓自己成了四十五度傾斜,全身重量讓隻手或雙手拖住。不論單臂抓緊扶桿 ,或者怕站不穩兩臂都舉起來抓緊拉環;我還覺自己是有著身不由己的力不能勝來支撐自己身體的重量。但並不會倒下,我的手臂依然有力,足以撐持住軀体的傾斜得著休憩。一直讓手臂來拖住自己,依然維持住程度上的禮儀,雖然甚不講究儀態,但我豈會在乎,我就是要讓人們看著我的怪態,讓人側目,人人見著我出醜弄乖,我不尷尬,一點也沒在意整車的人們怎樣看我,他們怎樣想,我就是與眾不同,暗自欣喜終能讓全車人注目我的歪扭怪相。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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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