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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4/13 12:25:41瀏覽4976|回應0|推薦12 | |
我渴想在淋雨中睡死過去,但雨濕地冷,哪能那麼容易就睡著,心中曉得這是極可笑念頭。況且意識清醒異常,像喝多了咖啡,沒有可能在此種情況下昏睡過去,除非倦極不支,然外力影響太大,縱使一時失去知覺,當立即又會被冷雨甚至雷電喚醒。躺在此種天氣下怎麼也不易睏去。可我不能不憂懼即將來臨的情況,如若困頓疲勞明天又如何掙扎與奮鬥,那會是我生死存亡之一搏,我總得為前面的行程作準備與布局。
眼睛閉著,躺了很久,風雨漸息,然刺涼底雨滴仍不時滴拂於面上,我無法滅去意識,一迄清醒著感覺週圍的狀況,一點一片的浸淫上身的濕與雨水滲透掩埋住身體的背後,倒臥於濕與水中我怎可能在這種狀況下睡著過去。我溷落於水與泥的灘頭堡,情況夠不妙了,然除了中心認定的疲憊外,意識上的警戒卻沒有,也並無特別遭困的覺悟,我不能感觸深重地体會到情勢嚴重。我大概確實如在學校時某位同學說過的遲鈍無感,雖我是意識著也刻意地讓自己去体認出處於緊急危難狀態,然而意志上可以這樣想,心情上卻依舊平和,我不是緊張不起來,清楚省悟狀況與情勢的困難與危急。但雖心裡感覺不出緊張,同時卻又感應到身心的戰慄,意識著身心皆感受外力壓迫與危害逼迫下那種身心極度收縮的畏怯,同時更深深體會自己應變無當和一籌莫展的挫敗,諸種感觸盤旋心頭。 最難受的是一身泥水,整個人像落在渾濁漿糊裡面,不舒服己極,加上鐵鐲腳銬羈絆,怎麼樣都無法施展舒放。但既使如此,意念上卻又像似飄逸開去,像是遭逢車禍從車底爬出來,一團亂的情況,若有旁觀者定會覺著悽慘極了,自己卻並無所感。總覺得使眼前環境再糟,情勢再不堪,並未把我壓垮。而讓自己最奇怪的是:遭困如此,意識與心境並不放在這上面,反而出奇地不在意,而且似乎可捉摸出有點喜孜孜的內在感悟。身体固極不舒服,所關切的也只想如何擺弄得讓自己舒服些,然僅此而已,我還仍是一如平常地有種緩衝似的慰藉與無感,或者甚至還如前述般竟感到內部喜悅,從頭至尾並不覺著窘迫困難。 針對當前環境與變故,自己對情勢的感悟總像是疏離又不十分干己,有著好似處於一種旁觀者的態式,一直未能覺著一在遭受最不堪的窘迫,自然也非像要挑著述說出來那般荒誕無感。我是感受著中心壓抑,那類面臨不可挽回之絕境或要完蛋時應有的緊縮與壓迫。可從另面來觀卻不能不以為自己感受不著情勢與狀況的嚴重性,大約所有的麻煩都是自找的,因之失去急於挽回或急救的感應。出於自己的荒唐與不可理解的作為,自然也失去後悔或傷惋的怨責感。當然整個事件是荒謬的,我沒有來由的要單身進入沙漠,還要一心地說成作靈修,然又非虔誠敬神進行救贖或靈修。不得不自我譴責像我這樣內在地不謙遜,甚至放任自我自高自大再來學藉聖經裡的聖蹟,做出這類行徑根本京是一椿諷刺性的模倣,意義何在?這是我的自問。我曾想過自己是耶蘇基督嗎?我既不虔敬,也不謙虛,雖說臣服於神,但也非如此,我從不曾自擬為基督,祂並不構成我的矛盾,對我而言,是超乎世俗及神學上的意義,祂與我不能說息息相關,縱是不能免俗寄托於祂,深覺自己渺小可憐,但同時也能持相反的態勢。我一直處於永恆的矛盾之中,我的理性已讓自己確乎地不可摒棄地接受,沒有上帝;然而內裡的自我卻必須承受上帝是在萬有之上。 可是我心底裡的猶大早己引領我背棄信仰,神離我遠去。落得事已至此,明白顯示是對我不虔誠的處罰,眼前面對的一切再無神底奧援,一切都得自己應付,神不會助我。我是膽怯怕事,但又不那麼畏縮,有著頑強而不切實際的錯信,雖然被外面災難壓倒,但又不能讓自己認為嚴重,一切都是自找的,別人看來莫明奇妙,我自己也沒有如最初非要幹出來那樣底以為堅持或具信念。 在自然與混亂之間,內在意識最清楚不過是與神無干,這可是此生最大的自為災難,所危害者自己,所以無怨無悔也無責。但最裡面一線生機,卻是對至高無上的寄托,事已至此我仍還對超能力具有不移底寄望。此刻再生出那類超乎凡人力量與信仰神祕,我不以為是按理性可推衍的,但確乎有藉著思及五內的虔誠隱晦地暗自相信自己還是會得救,由於這樣的寄想,應使得我堅強些。然這是盲目地信心,我的理性無法讓之擴散。我仍一迄憑藉自己一貫的內在意志,來面對厄難,尤其死亡,人又回到原點;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我覺得不這麼回事,一切對我或者若先哲所言皆是空無。死或活下去雖關係緊要,但我竟感覺不到其間之差異或異同,基督說:「 愛其生命者,將失去它。」人是過度愛惜自己或生命,面臨著失去自然顯得意義特別重大,反之,或許不那麼沈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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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