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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04 07:37:55瀏覽1513|回應0|推薦27 | |
民國33年,17歲家中開書店的北平人魏貴寬,從北平日佔區的中學輟學,決定學點生意,無奈第一份錢莊的工作,即遇到錢莊倒閉;轉而去糧棧當學徒,又遇到日本佔領當局食糧管制,生意一落千丈,只有被裁員。可謂學文不成,學劍亦不成。魏父不禁苦笑道:「貴寬,我看你就沒那個命。」
可惜魏父終其一生,未能見到魏貴寬發達,民國34年,魏父撒手人寰,魏貴寬就在此年迎來了日本戰敗。由於始終沒有好的工作,魏貴寬在家中賦閒,沒事就到天橋看京戲、聽相聲,自娛自樂了一年之後,眼見這樣不是辦法,正好聽說國軍駐北平的裝甲兵部隊,以「機械化學校」名義招考學兵。 「書沒讀好,生意也做不成,不如到部隊學個一技之長。」魏貴寬拿定主意,就去報考「機械化學校」。當時國家實施徵兵,兄弟二人,逢二抽一,魏貴寬去當兵了,他在家中幫忙照顧書店生意的弟弟就用不著再當兵。 魏貴寬在部隊未久,突然收到家中急電:「弟被抓兵,見字速回。」 逢二抽一,怎麼我們魏家兩兄弟都賠上了?魏貴寬趕緊請假趕回北平家中。從母親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貌。 「你部隊裡不是有個姓賈的,前一陣子還和你到家裡來過?」 沒錯,前一陣子是帶了幾個同袍到家裡來過,當時這個姓賈的就在裡面。 「那個姓賈的,後來又跑到我們家來了一趟,帶了他哥哥來,說他哥哥要當兵,需要個保人。你弟弟看,見是你部隊的人,自然沒問題,就自願作保。哪知這姓賈的兩兄弟根本就是『賣兵』,賣了之後拿錢就跑了,部隊找不到人,派人找保人,要保人頂替,你弟弟就被拉走了!現在隨部隊開進了東北,在哪也不知道!」 魏貴寬聞言,自責不已。這是他唯一的弟弟,卻拖累他進了部隊。如今兩兄弟都在軍隊裡,但東北戰事遠比關內緊急,實在不行,不如自己與弟弟兩人換,我上東北火線,把弟弟換回後方裝甲兵部隊。 魏貴寬思緒翻攪,總覺得弟弟入伍,是自己的錯,勢必要想一個補救的辦法。未久,弟弟有信從錦州寄來北平家中,輾轉到了魏貴寬手裡。信的內容,無非就是「在部隊很好,勿念」之類的,魏貴寬趕忙寫信給弟弟,稱自己願意代替他到東北戰場。 「你回來,師長不准,就跟連長說。告訴我準確地點,我把你換回來!」魏貴寬在信中如此催促。 「貴寬哥哥,我回北平做甚麼?我已經沒工作了,回去不也閒著?連長看我體格不很壯,調我做文書,我不用打仗,沒事的。」弟弟回信道。 這成了兄弟倆所通的最後一封信。 魏貴寬由於會一點京戲,就在裝甲兵的國劇隊裡,隨部隊一路南下。民國38年,部隊到了上海,接著就要開拔到台灣。在上海期間,魏貴寬又寫了一封信給北平的母親,詢問有無弟弟的消息。 「你弟弟最近沒來信。你能留下來,就留下來,別去台灣了。」母親回信交代道。 當初進部隊,總希望學點本事。在家裡,父親留下來的書店,已經無法餬口,自己做的生意又垮了,身為一個長子,既不能負擔家庭,連自己弟弟也弄丟,留在北平老家,恐怕還會因為共產黨進城連累家人,索性隨部隊走吧,等到局勢穩定再回家。拿定主意後,魏貴寬與部隊劇團同袍上了這艘駛往台灣的船──「海宿輪」。同船的,有葛香亭、孫越、龔稼農、曹健、錢璐、吳國良、常楓、陶述。這一群隨裝甲兵上船的軍中演員,成了台灣戰後第一代影視明星。當年促成此事的裝甲兵副司令蔣緯國將軍,數十年後每憶及此,輒稱「無甲不成戲」,沒有了這群裝甲兵康樂隊員,台灣的演藝界怕又是另一番景象。 魏貴寬從此改名為「魏甦」,「甦」意謂新生。 民國四十年代台北街頭的餘興表演,是個五色繽紛的世界。光是大稻埕一帶,就可見吳登籠的「講古」,陳冠華的「唸歌」,這些全是閩南語的表演藝術;上海藝人,表演「上海滑稽」;平津藝人,表演「京韻大鼓」。一般老百姓家中也不時傳來閩南語《王寶釧》、《孟姜女》的唱詞,當然,日本時代的影響也沒完全脫離,只要步行其間,日本歌曲唱片不時可從民家傳出。 那是個百花齊放的時代,也就是在此時,有人飄洋過海,撒下了北平相聲的種子。 話說,當年來台灣的職業相聲演員,一個也沒有。相聲會在台灣這塊土地上生根,恐怕任誰也想不到。民國40年,京劇名伶馬繼良率領的海風劇團,因為經營不善,無以為繼。馬繼良把自上海帶來的兩箱行頭賣了,買了台北市廈門街一棟房子,成立了一個「樂園遊樂場」,找來同是流落台灣的各省藝人,獻藝維生。內容有評書、京韻大鼓、還有京劇,五花八門。當時獨缺相聲。 甚麼樣的演藝,都不如相聲來得取悅觀眾。馬繼良想到了一個不時來劇場幫忙,偶爾客串演丑角的25歲北平青年,吳宗炎。 「宗炎,你以前在北平家裡時,常去天橋看表演不?」馬繼良問道。 「馬先生,常去。怎麼了?」 「侯寶林呀、小蘑菇的相聲,都聽過?」 「聽過。很愛聽。那時在家裡,中午一定守著收音機聽他們的相聲廣播。」 馬繼良笑了。一如他所料,平津一帶的孩子,幾乎都是相聲迷,這就彷彿現在日本關西的年輕人,就算不曾說過「漫才」,誰都懂得關西漫才特有「突っ込み(吐槽)」的節奏感。 「明天晚上我們缺個表演節目,不如這樣,你來一段相聲,你看如何?」 吳宗炎慌了。吳宗炎自九歲開始聽相聲、迷相聲,有些段子反覆聽,連內容都背得了,但真要他表演,就如「大姑娘上轎」,心裡完全沒譜。 「馬先生,這可不行。我是愛聽,但從來沒在觀眾面前表演過,您經營劇場不容易,怕把您的招牌給...。」 馬繼良拍拍吳宗炎肩膀:「不用緊張,後果我自己承擔。你只管說。就這麼定了!」 就這樣,吳宗炎打鴨子上架,表演起人生第一場相聲。這是無對方捧哏的「單口相聲」,吳宗炎從腦袋裡挑出一段適合一個人說的相聲段子,對著牆壁練習了一番。 第二天晚上,吳宗炎走上劇場舞台。抖擻起精神,深深一鞠躬。那晚酷暑,台下大多是軍人同袍,人人拿著扇子,一邊搧,一邊嗑瓜子,大家在遠離平津兩千里外的台灣,聚精會神地聽著這個幾近無名的相聲演員表演。表演大約四十分鐘,吳宗炎死命地抖著包袱(表演笑點),幾乎是把當年在北平聽到的侯寶林相聲笑料全數披露,台下笑聲不斷。 到要下台時,劇場響起了如雷的掌聲。毫無疑問,今晚這些掌聲全屬於這名25歲的年輕人。這是約在民國40年7月以後的事情。 吳宗炎靠著自己的記憶力,說了足足一個星期的相聲,一星期之後,已覺江郎才盡,決定「掛榜招賢」,希望能找到相聲同好,這消息,傳到了已在部隊演京戲、偶爾客串相聲演出的魏貴寬耳裡。 魏貴寬找上了吳宗炎。 「您好,吳先生,久仰久仰!」魏貴寬初見面即與吳宗炎熱烈寒暄道。 「九月養的(久仰)?不是,我是十二月生的!」吳宗炎促狹道。 同是北平老鄉,再加年齡相當,兩人一見如故,從此成了搭檔。 吳宗炎即是台灣已故相聲大師吳兆南;魏貴寬演戲時的藝名是「魏甦」,有時又稱「魏蘇」,但說相聲時的藝名則是「魏龍豪」。「龍豪」是他弟弟的名字。 「藉著說相聲,一方面或許可以找到弟弟;找不到,那就當我一個人為兩個人活。」魏龍豪說道。 魏、吳兩人,再加上年紀較長的陳逸安先生,憑著當年聽來的段子內容,湊出了三十多段,每天在「樂園遊樂場」說相聲,台灣相聲文化的第一顆種子,就此撒下。 魏龍豪聲音渾厚,吳兆南聲線略高,陳逸安則是老成持重,三個業餘的相聲演員,在台灣成了絕配。由於陳逸安經歷較豐,很多相聲段子都出自他當年在北平「啟明茶室」聽來的記憶,三個人努力將相聲復原,除了取悅軍中同袍,還造福其他來台的公教人員,如此這般,相聲演出在台灣,有了十多年的榮景,直到台灣演出生態發生了變化。一開始,廣播節目興起,三人的表演舞台逐漸轉向收音機;後來電視機普及,劇場舞台的演出凋零,相聲不再是能維生的行當,三人各自有了正職。吳兆南頗有商才,在飲食業做得有聲有色;陳逸安開集郵社,勉強餬口;魏龍豪則是專心演出事業,在演藝圈小有名氣。 即便如此,那個失散的弟弟,則是始終未見音訊。魏龍豪在部隊,只願意擔任劇團成員,不肯於作戰單位求得更好的發展。弟弟要是沒來台灣,必然還在大陸;如果在大陸,成了共軍的一員,我日後隨軍隊反攻大陸,就難免與弟弟槍口相向。我既做不到,那就不要待在作戰部隊...為了一個生死未卜的弟弟,為了弟弟的一線生機,魏龍豪想到了一百步遠。 時代的巨輪繼續前進,第一代的相聲聽眾逐漸星散,第一代的業餘相聲演員也隨著吳兆南移民美國,再難聚首同台。藉著老友赴美的機會,魏龍豪請吳兆南代為聯繫北平(改名北京)老家的母親。好消息是:母親仍然健在;壞消息是:弟弟始終下落不明。 「在東北,四平街,反覆衝殺那麼多次,死了那麼多人,恐怕...他早不在人世了。」魏龍豪有一次在電視受訪時這麼說道,語氣無奈。 魏吳等老相聲藝人的收山,讓人只能在錄音帶或收音機的錄音節目裡,回味他們的表演。只是就連知音聽眾也已「訪舊半為鬼」,相聲藝術在台灣的消失,似已是時間的問題。就在此時,年輕一代的表演工作者賴聲川、李立群、李國修等人,為了再現當年台灣相聲表演的榮景,於民國74年3月推出了相聲劇《那一夜,我們說相聲》,造成了轟動。 「魏吳兩位先生的演出,已成絕響,我們適時推出相聲劇,多少有緬懷那個時代、並向大師致敬的味道。」賴聲川在訪談中曾這麼說過。《那一夜,我們說相聲》在當年台灣引起的風潮,讓人至今猶津津樂道。魏龍豪、吳兆南、陳逸安,以及其他由北平跨海而來的業餘藝人,大概任誰也沒想到:當初在台灣各地客串說著相聲,只是為了餬口、為了勞軍,竟然在卅年後潛移默化出一代台灣孩子,這些台灣孩子只認他們為「大師」。 《那一夜,我們說相聲》連演了好多場,欲罷不能,有一天,正在上演時,賴聲川在後台聽到有人傳來消息:「魏龍豪先生好像親自到場了!」賴聲川聞言,感覺竟是「羞愧不已」。 「我們說相聲,是山中無老虎,幾個孩子在瞎玩,這下居然驚動大師來鑑賞!」趕忙走到觀眾席,請魏先生移駕到後台坐坐。魏龍豪很客氣,說「不好意思打擾大家,還是在此看戲」。看畢,魏龍豪再到後台對賴聲川等人致意,直說「很好,演得很好」,隨即安靜離開。 魏先生應該清楚:台灣沒有他,就沒有今晚這場演出,也不會有後來的相聲熱。 政府開放大陸探親後,魏貴寬回到了久違的北京老家,探望高齡母親,據說,母子兩人見面當時,心情頗為平靜,大概數年來透過吳兆南轉信,魚雁往返,離衷早已訴盡,母子相聚了幾天之後,最後一天,魏貴寬收拾好行李,行將踏出家門時,像是想到了甚麼,還是在母親面前跪了下來。 「娘,貴寬不孝,沒能找到弟弟...。」母子大哭一場。 魏貴寬回到台灣,除了繼續推廣相聲藝術,還於1998年與久違的吳兆南先生同演相聲,兩個七十多歲的老北平人,在台灣的劇場迎來了爆滿的觀眾,與如雷的掌聲。這些掌聲全都是來自聽他們相聲長大的台灣孩子。只是當時的魏先生已是抱著癌症末期的病軀。1999年,魏先生過世。 消息傳出,台灣的電視台打出四個大字: 「笑神退位」 莫大 在老同學的line 郡組裡見到莫太太轉貼的這則故事,直想問莫太記得老過嗎?老過是吳兆南的姪兒,和我們認识甚久了,也如同所有萍水相逢的種種友人一樣後來全斷了訉息和關係;工作生活在美即使住在同一大城如大洛杉磯這樣的大城市地區遼闊,每一衛星城市各自形成一自給自足的生活時空,彼此間來往不易,除非必要。以致一搬家就是一個新生活的起始,原先的關係也就沒了,住人另一城市開始結识新朋友,形成新社交圈,原有關係大約從此再無往來了。 吳兆南來洛衫磯後,開了家商号做生意,老過幫吳兆南打理生意。台灣人雖說移民過來的人粉多,但所認识的人只要扯上關係幾幾乎 全攀得上親戚朋友同學等諸關係,天下是蠻小的,國外如此,在台灣時也不惶多讓,譬如說,賴聲川夫人丁乃竺是我們系的學妹,一十八扯之下幾處處都攀得上干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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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地生活|北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