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21/08/28 20:59:31瀏覽1178|回應3|推薦20 | |
§ 2 年前
查看你的動態回顧 >
人過中年後,面臨至親的老病死亡成了每個人刻骨銘心的課題,看似人人都必得承受類同的傷痛過程,實也如同每個人自己的生活歷驗,身入其境後方始明白各自有自身的体認感受。 §袁瓊瓊
2019年8月26日寫:
剛才接到消息,我母親過世了。下午三點。今天是農曆7/26。她在鬼月過世。
母親一週前開刀,都說鬼月最好不要動刀,不過她是膽結石犯了,痛得受不了。手術後取出幾乎掌心大的一顆結石。之後,因為恢復情況不錯,便接回家休養。
現在想,或許妹妹看出,也或是感知到什麼,才下了帶母親回家的決定。因為多年前父親過世,也是她在身邊守著。她照顧父親一個多月,親見了一個人逐漸大化的過程。母親和妹妹都是虔誠佛教徒。父親不是。因之他的大去時程很長,幾乎遍歷了佛經中所說的「四大分解」。並且發譫語,說牛頭馬面來接他之類。而母親晚年抄經。妹妹也一直在幫助她為大去做準備,為她講述「中陰救度」。或許是這樣。母親離世很快,沒經過什麼折騰。她從醫院返家後,幾乎一直陷於半昏迷狀態,喊她她能反應,但就是一直睡,也不吃東西。直到下午三點,確認她離世了。
母親享壽足足90。她生日已過。父親當年離世是99足歲,也過完了生日。兩位老人家都是高齡離世。真的不是嚎啕大哭那種心情。某種程度,眼見他們逐漸衰退,病痛纏身,耳不聰,目不明之時,心裡多少有數,知道他們大去之日不遠,只希望走時不痛苦。大概一年前,母親有輕微失智狀態出現,她不認得我,去看她:母親會問:「這是誰啊。」跟她說我的名字,她就很和氣的,非常親切的喊我名字,然後說:「你都不來看我。」那親切是對應一切人的。我猜她不認得站在她面前的那個我。
我母親是個好人。任何定義的「好」都適用於她。她好到掩蓋她的自我,隱蔽她的真實心態,她畢生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一句重話,沒有對抗過任何一次欺凌,甚至子女頂嘴,她是閉上嘴的那個。我知道,我是從小頂嘴到大,到老的。而母親在失智後的那種親切,是她晚年後面對一切的方式。她極致和氣,極致善良。柔軟到失去自我。她是我絕對不願意成為的那種人。她失智後,花很多時間哭泣。幾乎有一整年。為她自己哭泣。哭那個一直容讓,委屈,吞下一切的痛苦,不快,承擔欺負,污辱,不反擊,也不訴苦的自己。每次回去看她。妹妹都說她在「排毒」,在清除她生命裡曾經硬生生吞下去的所有苦楚。
母親確定過世的下午三點,我正和兒子在外頭吃小火鍋。在我把涮好的肉片從蛋清上拖過時,母親吐出她最後一口氣。我猜她沒有想到我。大妹說在那個相近時段她忽然夢見母親來找她,以年輕時的形貌。母親顯然向她傳遞了訊息,但是沒有給我。而我也沒有想到她,我和兒子那時候正在聊「駭客任務」要拍第四集。
我聽到母親過世消息時原本很沈穩,某種程度,這是早就料想過的事,我早已準備好它的發生。在她不大認識我之後,可能,在心態上,我已經提早與那個被我稱為「母親」的對象切割。在某種很難解釋的心情中,「母親」早已不存在。而今天聽到的信息,似乎只是遠方傳來的回聲,證實了曾經有過召喚,有過呼喊。
我以為我很平靜。但是到了半夜,忽然有種心碎襲來。哭不出來。但分明的感受到某種連結脫落了。透過父母親,我們明確的被繫絆在家族之樹上。現在我是無父亦無母之人。忽然感覺飄零。雖然我已經是這個年紀。
母親晚年身體很差,醫院進進出出。動過好幾次大手術。她其實身體非常脆弱,沒法想像她在病來病去之間承受的苦痛。去年,那時她人還清楚,去醫院看她。她躺病床上,不能翻身,就睜大眼看著我說:「我絕對不能死。」聲音虛,可是很清楚。我娘說:「我死了你們就是孤兒了。」
我現在知道。母親,身為母親,她早已明白她之存在更深層的意義。
§ 2 年前
台灣的八零或往前推到七零後的作家我讀得不多,這裡不免受先入為主的印象影響,但我還是欣賞成英姝、邱妙津和郝譽翔,覺得她們不僅具特色,不知是否是世代的特色,可讀來確實呼應自己的認知 我現在經常會想起,我妹妹在世的時候,我是否做錯了什麼。
我妹是憂鬱症患者,這好像是家族遺傳,我爺爺,我爸爸,包括我,我爸爸其實特別嚴重
對憂鬱症的人來說,被要求努力或者被指責不夠努力是很大的壓力,這個道理不難了解,問題是,看在周圍人眼裡,你確實不夠努力啊,然後你又很想得到某些東西,又不肯付出代價,因為你是憂鬱症,所以世界應該圍著你轉,應該配合你,應該無條件給你你想要的嗎?這話說起來無情,但深知這種相互間的關係,因為家裡有兩個症狀比我深的人,使我同時扮演兩種角色
終於在妹妹過世了幾年,而我經歷數度生離死別,對人活著究竟為了什麼與從前有完全不同的看法以後,有了新的啟悟
問題不在於你該不該、夠不夠努力
問題根本不在於努力
如果回問我自己,我夠不夠努力?我真不是一個努力的人,但我也不能說自己不努力,因為我不把那視為努力
我是個很執著但不覺得自己執著而且明白執著對我沒什麼用的人。什麼意思呢?舉例而言,我如果對一個作者發生興趣,我會盡可能把他全部的作品只要找得到中譯本,哪怕早已絕版的,都找來讀。比如說我高中的時候就讀完了沙特和卡夫卡,大學的時候讀完芥川龍之介、川端康成、馮內果,後來是米蘭昆德拉、格雷安葛林...等等。對電影也是,對任何一件特定的學說也是。然而,我是一個金魚腦,即便我看完一個作者所有作品,自認融會貫通,對他已經瞭如指掌,對他的人生、創作脈絡有了深刻洞見,過不了多久(真的不需要太久),就全忘光了。在這個層面,我還真自豪我特麼活在當下。
我很多寫作的朋友非常用功的,一開口就是學識素養深厚,相較之下我真不覺得我看的東西少,但我不把自己定義為用功,尤其是,記憶力差的人不只我,我知道和我差不多犯癡呆的人,有的很勤苦,每本書反覆看兩三遍,做筆記,寫論文,走出去講給別人聽,翻過來倒過去滾瓜爛熟,這麼看的話,我很不努力,因為我的興趣變得很快,我的記憶力和專注力、情感,都是三分鐘熱度...只能說咱們天蠍座的,對什麼再有愛,一但冷卻以後就是無感,無法勉強回頭。
然而在那個投入的當下,我確實感到滿足,讀一本好書、看一部好電影、聽很棒的音樂、獲知一種新發現,當下真是勝過一切物質享受的幸福感,但它可能明天就消失無蹤,我常常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看過某部電影,更是永遠記不住歌手的名字遑論歌名,讀了十幾本書掌握的一門學問,忘到還不如直接去看維基百科。但,我對於那種有過的喜歡,那個喜歡的力量,那個片刻的震撼與至福使我愛重生命,始終是相信的。
對,所以,並不是努力的問題,是對世界,對事物,不再相信你能透過那個接觸去得到力量了。這是我從我妹妹身上看到的,她因此活得更加憂傷和絕望的原因。而我,之所以心理比她強壯是因為,我知道這些熱情很虛假、虛幻,就像賣火柴小女孩點燃的火光,你在裡面看到的五光十色、絢爛和溫暖,都不是真的,它馬上會熄滅,你又會陷入一無所有的冰冷,但我認知到這個事實,不會過度驚慌,我知道它會來了,又去,但會再來,也會又離去——呃,老實說我還是會恐慌的,經過太多殘酷打擊我真的有嚴重恐慌症,嚴重到我有時會躲在棉被裡發抖,但我會叫自己冷靜下來,相信自己,相信世界,尋找下一次可以點燃的東西
我知道這很難,非常難,你會感到徒勞、卑微、疲倦,恐懼再一次失敗,受到傷害,這世界殘忍又不講道理,你看不出有什麼意義,但,我們面對的不過是當下罷了,放開記憶,也放開未來的想像,如果世界不按牌理出牌,你也可以。你能夠有熱情的,而那些熱情,毫不須理會別人怎麼想
§ 1 年前
同學Meilin Pan 轉的清末及民國名人盛宣懷府裡的故事我之前從未聽聞或閱讀到過。這回見到著實目瞪口呆,說民國人物裙帶一線牽,讀到這些逸事絕對是到了頂的祕幸,
|
|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