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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31 19:16:13瀏覽1080|回應0|推薦4 | |
林瑞枝和他是不同的,她沒有理論,只有直覺和世俗的智慧,她一眼就看出首尾是怎麼回事,每每在緊要關頭,把事情挽回,才讓他一再穩住頹勢,幾乎靠著她才讓他累積財產,他不理財,胡亂投資,不計較,不管理金錢,錯失了多少機會與金錢,直到林瑞枝接手幫他擬就投資與管理金錢,才打造出自己的安穩妥當的堡壘。
然而翟濟深還是免不了要一意孤行,林瑞枝不是他的配偶,只是伴侶,通常也只能建議或幫忙處理善後。彼此仍都是各自獨 立分處的個体,財務上更不會沾扯在一起。當然這麼許多的失策,他也早清楚自己的軟弱與缺乏應付世事的能力與才幹。 林瑞枝比喻他之看不見自己,就如同他畫的自畫像一樣。她看過他許許多多的自畫像,她一概都說不像,不是畫得不像,而是沒有神韻,根本未抓住他應有的涵蘊。她批評: 「畫的根本不是你,像是沒有的一個人。」 翟濟深深表同意。 「我看不見自己,」他接受她的評語:「你說的沒錯,沒有畫裡那個人,我畫得像是魂魄對著鏡子畫自己的模樣,我怎麼也找不到鏡中影像。只有憑揣測亂塗了。」 雖則他企圖深入刻畫出自我,可惜他自己看不見,也從來做不到。只是他以為是的那個人,矯飾,自我炫耀。僥倖他成功了,可是他無能笨拙的一面依然仍舊一成不變地如頑石般貯蓄於体內,不曾因著時光、成就或世故有所不同。 對於當年的周佳妤,翟濟深不能說沒有任何寄寓期望,他曉得對自己的說詞和寬慰根本就是一廂情願的自我安慰;他現在覺得那時的自我辯解根本是掩耳盗鈴。他認為他道德無虧,沒有不對。差那麼多的小女孩,他不可能一頭栽入妄想裡,企盼任何方式的結果。甚至還自以為至多只是避在一旁不讓人覺著地欣賞女孩的青春明麗。可是當然不是那麼回事,他騙不了自己。 即使最迷惘的那一刻,他也沒說服自己。他心 頭叨唸過: 「不需任何方式的彌補或補償,不算什麼?我沒做錯事。」 但他無愧疚,終覺不當。現在翟濟深可深切曉得他絕不僅止於沒做錯,對方可是以一生來背負那一夜失足,周佳妤乃是背負此後以所有的心 血力量來償還那一夜失足。 翟濟深知道那樣的說詞是不對的,他並不是單純僅為少女的稚嫩與春情吸引。他並非不願侵犯她,他是存心 背叛婚姻,他要出軌,他享受美麗女孩子偶遇與偷歡,怎麼樣的後果從未進入他的意念內。所發生過的事情,絕非他設想的出於對她的照護才延生,才擦槍走火。起始也許翟濟深並沒若何積極的行動,沒有主動設計或引誘。但是起了意之後,難說不都是出於他刻意設計、勾引與安排。一個隻身孤處外國的年幼女學生,她能做什麼?她有多狐媚?問題豈不都在於他 ─ ─ 他是她的導師,一個有家室,不安份而又徬徨失据的已婚男人。那時候的他確實是慾窖難填,他可是明目張膽地急欲嘗鮮。 以一個懷著憧憬急欲在婚姻之外覓食的成年人而言,那樣的美事豈非求之不得。翟濟深現在可清楚了,周佳妤不僅有其自尊,而且為成全當時他的家庭,才懷著光明宏大的胸襟引退。而蒙在鼓裡的引誘者竟然全然不曾考慮到對方原來為了了解或自責才刻意消失。 現在看來,他為之可惜;事實並不是她所曾經歷或看到的事實。怪只怪那時她太年幼,太理想主義,判斷的基準只緣於自己身受的現實殘酷面。她不曉得,世事原不盡相同。她以高貴體恤的情懷勇於放棄的戀情與情人,整件事和她自己家庭的遭遇,竟完全不相似。而且當時並不是她的情人要處心積慮地背叛家庭,那時候的翟濟深反而是家庭裡的受難人,他備受嫌棄,自覺沒有尊嚴,而且濱於婚姻破裂的邊緣。 她一走之後,他竟找不到管道,雖有意尋找也不可得。那個時間他難忍驟失,眷戀回味不捨,但既尋覓不著,於是不得不逐慚讓時間掩埋掉過去。 同樣,翟濟深也弄錯了,會錯周佳妤的意思,否則,他想他會不會不顧一切的追尋查覓及蒐羅一切線索直至找到她為止。那個時候他深陷情網,是那麼如醉如痴地愛戀他的小情人,認為她就是他的幸福之泉。即使到了如今,翟濟深還在悸動於那時的愛戀。此刻回想揣度,他相信當時是願意扔棄身邊的一切去追逐周佳妤共結連理。 事情就是在當事人彼此不了解,都不清楚的情況下遽然而止。翟濟深並未因此抱憾,因為他以為自己是受屈的一方,被捨棄的一方。但真正具有器度的小情人周佳妤,卻因此段情孽衍生的生理上與心理上的侵害而受盡磨難。 對周佳妤而言,是及早体現殘酷的現實,可愛天真又無知單純的小女孩從此就得承擔所有他們間的一度情孽災難,像他剛剛想的幾乎得用一生來償還。而他一個得償夙願的成年人,則躲在一旁,毫無罪咎,毫無所知地繼續去過逍遙自在的日子。 翟濟深到上了年紀的此刻再回顧,對於這段過去戀情的檢視,採取的角度已可以不那麼自我中心,不再以他自以為是的角度來追想。而可以從女孩子當時的感受來体會,也可以說他已更能感受做為男人底自私。可是竟管想法較前寬容,然而他洞知在思慮上他採取的方式或者說自我防護仍然絲毫未徹變。 他所顧忌和忌諱的仍然是向來的避忌,他似乎從來都能讓事情自動滑開,不會緊纏住他。他還是認為他不是不願承擔起責任,只是責任沒落在他身上。反過來說:在目前的情勢與現狀下來省視那段情孽;他似乎只是被動地不願正視問題。後果、衍生的責任,都是對方事情。對方願意承擔責任和後果,那是對方的意思。他可照舊得維護好自己,不願墮入陷阱。他旁觀体恤甚至同情。他會讓自己覺得他道德上有虧,乃是出於他個人願意從這個角度來責難自己。但外在事体上他還是防護得好好的,仍然是一度情緣的男子,對整個事件仍舊不讓沾手,採取疏離,事不關己的態勢。 對於周佳妤所提到的『我們的女兒』,他毫無感應,沒有在生理上或感觸上生出一絲所謂做了父親的感覺。在他心底裡認定那是周佳妤個人的事,他無從分擔做父母親的感觸,也沒有絲毫相屬的感應。 更何況周佳妤現在都安排得好好的,聽來家庭尚美滿,一家三口住在巴黎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雖然她只是約略提及,可能說出來讓他心安。然他已無有置喙之餘地,他也確乎沒有任何界入或深入瞭解的意願,他不想也不願弄清楚他們到底過得如何。但是他很願意幫助她們。如果可能的話,他會心甘情願在金錢上物質上作些花費。如果她願意讓他分擔一些責任,或是讓他作些彌補,他會比什麼都願意付出。至少從道義上言;他是可以很慷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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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