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9.13補註:
和網友聊起中秋節各地的奇風異俗
有提到掃帚神一事
不甚有印象
但我想起小時候的鬥赤牛
真的令我熱血沸騰起來~

2010年世界杯足球賽冠亞軍爭奪戰,荷蘭已經輸球了,依照上天的旨意輸給西班牙。

(都是那個誰......

害我踢到什麼鬼東西!)

壓抑多時的舊文拿出來,

自我安慰一下.

:(

註:<鬥赤牛>指的是模擬西班牙鬥牛士的的技巧,格鬥荷蘭人引進的(赤牛)黃牛。

這個宛若是家族男孩們成年禮的格鬥遊戲,從1970年代被警方所禁之後,一直成謎。

日本有佐賀的超級阿嬤,臺灣有基隆的魔法阿媽.

1998年,王小棣導演的動畫電影~"魔法阿媽"參與當年的金馬獎競賽,結果卻被評審認為"有嚴重的迷信色彩......是反智的......對社會有不良的影響......]因而落馬.

當年的評審似乎民智未開,對創作的概念不通,當然是引起社會一陣嘩然,至今算是某黨早年執政時期一個有名的笑話.

當然,我至今對這部動畫的喜愛有增無減,有許多的因素來自它貼近在地的民俗與信仰的情感成分;還有,文英阿姨那時而剛毅,時而討趣的配音,和電影裡阿媽的角色,真是絕配!

這樣屬於魔法阿媽的中元節,再過幾天就來臨了.接著下個月月圓時刻,即是所謂的中秋節.

早年家族裡是不過中秋的,沒有所謂賞月,吃月餅的習俗;大約到幾個姑媽,堂姊嫁到市區裡,回娘家時,會帶月餅回來,漸漸的,一些通俗性的過節方式,才傳進這宅院裡來.

在這之前,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月圓習俗是什麼?那就是充分暴力美學的"鬥赤牛".

這個算是男孩子們成年禮的活動,後來被禁止了.我想應該是跟警察介入有關.還有就是,大人們慢慢覺得,該改變這樣的習俗了,看看能否終止一些逞強鬥狠的事件.

赤牛,即是黃牛.我們是吃牛肉的,但不吃水牛,吃的是黃牛肉,許多人說種田的臺灣人不吃任何牛肉,這是像老媽這種外地嫁進來的婦女遵從的原則.

相傳臺灣水牛是被平埔族人所馴化的,所以最早運用水牛協助運輸,耕田的應該是平埔族.而後荷蘭人統治臺灣,引進了黃牛,一部分的平埔族人便改用黃牛來耕田.

但兒時聽長輩們的說法,臺灣水牛吃苦耐勞,性情溫馴;較晚引進的黃牛可能是適應力較差的關係,不易駕馭,也不耐操;再加上常常逃出牛棚狂奔,傷到人畜,所以此地的人常將發狂後捕捉回來的黃牛賣掉供宰殺.

只要有一戶人家殺黃牛,村子裡的人多多少少都會分到一些肉,所以,從小就有吃黃牛肉的經驗.(想到以前的國中同學說我不像種田人家,大概因為我自小就不排斥吃牛肉吧?)

回到"鬥赤牛"這個活動.舉行的慣例是在中秋節晚上.年紀相仿的男孩子會在早幾天前相互討論誰可以參加,誰不能參加,誰能拿線香(後來老媽說是稻草稈,但我記得最後一次聯哥讓我參與,印象中明明是一大把的線香)

扮演赤牛的人是關鍵人物,但如何決定的我不清楚,一則因為我是女生,本來活動就與我無關,我能湊熱鬧已經是堂哥們給我的莫大恩澤,決策過程我當然是插不上手.

儀式過程像是西班牙鬥牛加上乩童起駕自殘的過程綜合體.現今回想起來,還是覺得滿暴力的.

有時是赤牛贏,鬥的人因為膽怯,或驚恐,或手上的火在甩動的過程中熄滅了而得退出.有時赤牛在很短的時間被鬥起了,開始去撞矮牆,撞了一段時間,眾人就要停止甩弄火把的動作,並且"喊口號"把"赤牛"喚醒,至於什麼口號,我已經忘了.

但無論結果如何,常常有糾紛.事後常演變成打群架.特別有時村外的人參與,默契上有問題,甚至不能當赤牛的人在其中鬧場等等.

聯哥當赤牛那一年,印象中是最後一年.事後我被他罵得臭頭,因為我似乎是太早把線香丟掉,然後在那邊哭鬧,他醒來後知道了,覺得被觸楣頭,再則,他覺得額頭的小傷不算什麼,大家都太大驚小怪了.而我覺得他是被大伯打皮了,有點自虐.

無論如何,那是事後又挨大人罵,但卻不是因為打群架的關係,而是唯一一次靠大人幫忙才把赤牛喚醒.

老媽說,再不禁止,總有一天會鬧出人命.但至今,我一直覺得,老弟當時才兩三歲,沒有機會參與這樣的活動,否則,他是否會體認出更不同的人生?

因為,家裡的四五年級男孩們,他是唯一沒有經過鬥赤牛洗禮的.連患有小兒麻痺的堂哥,他一樣拿過火把鬥赤牛.

而這家族裡的最後一頭"赤牛",我們的聯哥,三十幾歲上下,突然信了一貫道,大伯心臟開刀那一陣子,他暫時結束了工地的工作,回來燒素食餐,每日送到醫院,那時還娶了一個阿嬤級的師姐,最有可能成為黑道的人居然沒有當角頭老大.有一陣子,他在屋內讀經書的身影,讓我覺得,他真是傳奇人物.

若以外人的觀點,很難了解許多形形色色的成年禮,但沒有經過這種洗禮的人,或是沒有體驗過常常跟命運肉搏戰,扁鑽鑲在陀螺戳來戳去的那種年代,似乎總是少了什麼,像是無法評審自己人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