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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1/22 02:01:52瀏覽631|回應0|推薦2 | |
舊愛 楊艾雯走出火車站,發現故鄉變了好多,以往熟悉的店家都換成了陌生的鋪子,本想搭車回家前先逛逛的心情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在公車站仍在原來的位置,票價與上次搭乘相比已是三級跳,車子倒還是一般的老舊,而司機慣聽的廣播頻道主持人依然國台語交雜的一邊報新聞一邊賣著養生聖藥。一時間,楊艾雯有些恍惚了,這個生於斯長於斯的故鄉,隔了五年之後回來,景物似已全非,但人事嘛,好像仍然是那個調調兒。 依照慣例,將一團褶得亂七八糟、破破爛爛的車票交給司機,換來 除了幾間沒見過的超商,偏僻的小巷道還是五年前那個樣子:佛堂、麵包店、關公廟、聖母廟、肉燥飯、只賣出去一半的大樓,還有,她的家和她的家。 她家的大門緊閉,大約已經到酒樓去了吧?一步、兩步、三步,楊艾雯停在自己的家門前,掏出鑰匙,還沒插上,門忽然便開了,探出母親的頭:「怎麼這時候才回來,我要先過去了,你趕快過來,記得換一件挺一點、亮一點的衣服……」楊艾雯惟恐母親不間斷的數說下去,連忙應聲好急急進了門。 放下行李,洗過澡,指針指在六點正的位置,七點開席,媽媽和她家一向友好,自然早早的便過去幫手。楊艾雯一向不喜歡遲到,就算預料到準時也只是準時去喝西北風,她仍堅持。但是這一次她不打算準時,她呆坐在沙發上,一邊考慮著究竟要不要出席,沒有答案,她只能先想好沒到的理由:「太累,不小心睡著了。」她甩甩頭,繼續猶豫。 酒樓正門口貼著寫上「張吳聯姻」的紅紙,一旁掛著新人的結婚照,笑得不很燦爛,但洋溢著幸福。與照片一樣的臉笑得燦爛在門口發著喜糖。「你說蚊子會來嗎?」新娘趁著沒人進門的空檔問新郎。「聽楊媽說蚊子剛到家,大概晚一點就到了吧?」新郎掩不住開心笑著說。「嗯、希望啦。」「她不會不來的!」新郎信心滿滿,新娘卻有些笑不出來,輕蹙著眉頭。「蚊子……」新娘小聲的咕噥著。 九點,筵席即將結束,新人正輪桌敬酒,而賓客的眼珠也追著新人跑。楊艾雯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酒樓門口,望著一齊敬酒的新娘新郎。「真的很幸福的樣子。」楊艾雯心裡想著,帶著笑,往事似乎釋然,然而還是有一絲苦楚,讓楊艾雯無法舉步踏入門口,只滯留了半分鐘便轉身離去,新娘眼角稍抬捕捉到楊艾雯轉身離去的背影,還有臨走前的那抹微笑,新郎倒是什麼也沒看見,專心敬著酒。 翌日下午,楊艾雯背著行囊走出家門,母親提著一袋切好的水果塞到楊艾雯手裡,嘴裡不斷嘮叨著:「那麼久沒回來,這麼快要又要上去,平時也不會打電話報平安……。」大概是心裡有所愧疚吧?楊艾雯靜靜的聽完母親的嘮叨,乖乖的在每個語聲停頓處應好。坐公車回到火車站,楊艾雯卻不急著進站,信步走到從前那個公園,壞了許久的鞦韆依然未曾修復,人煙依然像五年前一樣的稀少,只有幾隻麻雀在落葉上跳著步。
她坐到湖邊的石頭上,望著倒影,跌入往事。吳芳姿在楊艾雯的身後站定,望著闊別五年的她,跌入往事,她們共同的往事。 「我喜歡妳。」她們由這句話開始,從親密鄰居變成親密愛人,但是缺少面對弱勢的勇氣,使她們硬生生將彼此撕裂。
麻雀突然一起拍翅飛離,楊艾雯回過神,望著自己的倒影,和她的倒影。
「我知道妳有來,我、」吳芳姿話到嘴邊,卻如何說不下去。 「妳愛他嗎?」楊艾雯轉過頭,有些囁嚅的問著,她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她聽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知道這個答案。 「我很幸福!」吳芳姿衝口而出,她聽到了,但是不知道該怎麼答,說出的話,卻是牛頭不對馬嘴。 「這樣就好啦!」楊艾雯忽然大聲笑著,擠眉弄眼的拍拍吳芳姿的肩,「趕快生個北鼻吧!」卻不給吳芳姿說話的機會,自顧自嚷嚷著。「時間差不多了,我要趕火車啦!咱們改日再聚吧!」她誇張的打個揖,轉身就走。吳芳姿看著她走了幾步,大聲道:「妳還要逃?妳已經逃了五年了!」吳芳姿跑上前扯住楊艾雯的衣袖,只是哽咽。「別再逃了…好不好…」 「小姿,我回來的時候,經過我們常去逛的那條街,都換了新的店家,我一個也不熟,走過去嘛,只會想起以前的店家多好多好。雖然路上的人還是一樣走路走得懶懶散散的,老媽還是一樣愛囉唆。」「這裡是我的故鄉,但是我生不了根,我從來沒想過要留在這裡,我不是逃,只是離開這個曾經的故鄉,尋找我歸屬的地方。」楊艾雯理智的、淡定的說出這一番話,眼神卻膽怯的迴避,將目光游移在蕭索的湖上。 「妳說的我聽不懂。」「我聽不懂。」吳芳姿喃喃的重覆著同樣的話,帶著哀傷的語調,她繼續說:「妳要用這個方法來傷我嗎?用你在學校學的那些抽象的話。」「我聽不懂,你滿意嗎?」 「妳滿意嗎!」吳芳姿卻不是在問了,她大吼著,忽然掉下了眼淚,她握上了拳頭,將自己釘在原地,她不想歷史重演,讓衝動再次掌握自己。 楊艾雯只能苦笑,她抬起手輕輕撫著左邊臉,「我還以為,妳會再給我一個巴掌。」她嘆了一口氣。「我們都長大了,也成熟了,只能是這樣,妳明白的,只能是這樣,大概我只是想要有一個響亮的、絕決的結局,而不是無聲的眼淚,那讓我覺得,好像還沒真的結束。」她走上前,溫柔的拭去吳芳姿的眼淚,又笑了笑:「妳知道,從五年前我們選擇逃避開始,就只能這樣。」
「那是妳選的,不是我。」吳芳姿倔強的反駁,楊艾雯沈默了,她垂下眼,良久才說:「那妳跟振邦又是…」她囁嚅著,再也說不下去,而吳芳姿再也沒法說什麼。 楊艾雯終於走了,坐上她的火車,到那個吳芳姿永遠也不會去的地方,吳芳姿站在公園裡良久,直到麻雀們又都回來了為止。
本來,她們攜手同行,但是撕裂的結果,只能讓她們走向不同的方向,也許偶然會在岔口相遇,但是她們連一聲再見也來不及說,就讓急速的火車,或者人潮,帶的遠遠的、遠遠的。她們都知道,就只能這樣。
---- 20070122修後記 高中時寫的小說,大二時修了一次,覺得寫的很糟,心裡想著改天修好再發文吧,便丟到硬碟深處去了,到今天又過了幾年,想修也沒辦法修了,寫這些東西的是當年的我自己,再怎麼努力,也很難把現在的我加進去,碰上那些承載了年少的冗贅句子,儘管放在一篇小說裡是如何怪異不適,卻也不忍刪去,是的,這篇小說屬於那年的再也回不來的我,現在的我也只能改一些表面的修辭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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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