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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30 23:13:09瀏覽585|回應5|推薦12 | |
等待
第一章 公園中的相遇 小說第一章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啊!怎樣?」 「請你把收音機關起來好嗎?」光頭佬躺在公園的長木椅上,對著前面綁馬尾的家伙嚷著。 綁馬尾的是個瘦高黝黑的男人,他拿起收音機調了一下,聲音驟然變大,發出刺耳的聲音,而後又見他東調西扭才降低到比剛才更小。 光頭坐起身,不耐地說:「我的意思是可以『拜托你』把它們關掉嗎??Close! OK?」 「啊?一定要關掉嗎?」馬尾瘦子問。 「對,拜托你!我須要的是『關掉』……我真的受不了收音機的吱吱叫,那種尖銳的聲音好像晚上睡著後有一個連的蚊子在你耳朵旁邊轟炸一般! 我說,如果你他媽的帶了一台5.1聲道的音響來這裡放著巴哈蔡依林還是大悲咒我都不介意。真的!我只對收音機那該死的吱吱叫而已……別介意好嗎?這是我自己的怪癖而已。」 馬尾瘦子發著愣聽完肌肉發達但皮膚白析的光頭說了一連串之後,又扭了半天才關上那個收音機。 「對不起。」瘦子對光頭說。 「沒關係,不是你的錯。」 瘦子摸著收音機,老半天後自顧自地說:「不是我的錯,那是你的錯嘍?」 「呃?關我什麼事?」” 「你說收音機吵到你不是我的錯,所以說收音機吵到你是你的錯。」 「奇怪了,我他媽的只是要你不必對我道歉,因為這其中並不存在錯誤!」光頭有點惱,坐了起來。 「我了解我了解你的意思,我只是說不是我的錯所以我就覺得似乎在這件事中還要有人為此負責,這裡只有我和你,所以我才說是否是你的錯。但如果是不正確的或是說這種說法令你難受的話,我向你道歉……對不起。」瘦子滿臉歉意地說。 「不要再道歉啦好不好!你一直在移植我的意旨……原本沒有的問題被你弄得僵在這裡,收音機關掉不就得了!」光頭男說。 「哦……阿我這個人就是這個樣,對不起!」 「拜托,別再說對不起了!」 「抱歉……」 「吼……」光頭撇過頭去。 瘦子閉起嘴,抬頭看看天空,看看玩著溜滑梯的小孩,看看沉睡的流浪狗,又盯著滿出來的垃圾桶發呆;光頭被瘦子這麼一弄,沒了睡意,就站起來伸展一下身體,看到瘦子正在瞄著自己,便問到:「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沒有……只是覺得你說的話很有趣 嗯……『你移植了我的話題』嗯!很有深度的說法呢!你一定很有學問,肯定不是天生要睡公園的命!」 「有人天生就要睡公園嗎?」光頭問。 「是呀!那就是宿命!」 「什麼宿命不宿命的?誰會是天生睡公園的命?不管你還是我或者那個王八羔子、都可以在今天下午就離開這個或那個天殺的公園,去找份工作,然後在河那邊租上一個房子,徹底離開這種生活;人生上一秒和下一秒完全沒有必然的關連!」 「是這樣說啦!可是我想我這種充滿缺陷的人,腦袋裝大便早上又爬不起來……是有點難。」瘦子抓抓頭,苦笑。 「既然你已經對自己有了體認,那就代表你是有能力改變這一切,只是要不要而已!光頭說道,走到垃圾桶旁邊撿了一疊報紙,讀了起來。 「我今天第一次來這個公園。」瘦子說。話語中有些遲疑,似乎覺得這是一個不太光榮的事實或犯罪陳述。 「我知道。」光頭盯著報紙說。 「什麼都不太知道!」 「嗯。」 「有什麼事是須要注意的嗎?」瘦子問。 光頭讀著報紙,老半天才緩緩地說:「棚架後面的榕樹上毛蟲很多,瓦屋和公園之間有一道一米多深的乾溝,下雨天有的時候會被淹沒、看不見,小心點不要摔下去。有時晚上有個帶安全帽的中年豪放女,別碰,很髒。其餘,沒了,歡迎你加入這個流浪者的天堂。」 「中年豪放女……呵呵,這裡是個好地方喔。我叫小高,你呢?」馬尾瘦子摸出一包七星香煙,遞了一支給光頭,兩人抽了起來。 「Bill,比爾。」 「比爾!老被追殺的那個比爾喔?」小高笑著說。(追殺比爾:電影名,烏瑪舒嫚主演) 「是的,比爾、Bill。怎麼了?」 「沒有啦,我說的笑話一向很冷……Bill,英文名子呀,為何取這個名子?」 「我喜歡喝啤酒,啤酒的英文Beer和Bill很像,就是這樣。 小高……以前我有個朋友也叫小高,但他卻很矮,哈!」 「哦,其實我不姓高。」 「啊?」 「我姓藍,名高。念起來有些好笑,所以我都讓別人叫我小高;你聽到我的名子會不會覺得好笑?」 「不好笑。」 「你真的這麼覺得嗎?大部分的人聽到這個名子都會笑!」 「我沒辦法做什麼很直接的聯想,所以笑不出來。」Bill將看完的一疊報紙順手遞給小高。 「抱歉,我不看這種都是字的報紙,我頂多看看那種都是圖的報紙。」 「你識字嗎?」Bill問。 「什麼?」 「你是文盲嗎?」 「喂喂!沒禮貌!雖然我國中沒唸完,但起碼唐詩也會背個三百首……說什麼文盲呀!」小高不服氣地說。 「是呀,國文小老師,怎麼沒把國中唸完?」 「唉!不是讀書的料,祖墳風水不太好,方位不對……」 「別亂扯啦!國中是義務教育會不會讀書有什麼差別?要隻狗去唸都念得完。」 「我呀……本來是他媽的快畢業啦!誰知道班上的班費掉了,我們那個雞巴毛班導師賴在我頭上,說我偷錢。我肏他媽的不爽就不唸了,我沒做的事我沒有辦法忍受別人賴我!啊,你能嗎?誰能忍受。」小高撇著嘴說。 「真委屈你了。」 「喂!Bill教授,你那間大學研究所畢業的呀?」 「說說啦。」 「別問了。」比爾揮揮手。 「好啦!說真的,五、六年前有一次我回鄉下,聽說了那個雞巴毛老師……教雞巴毛地理的,年紀不大就不知道得了什麼雞巴毛病,掛了。 我去問出他埋在那,然後再去上面拉了坨屎,哦……爽!還用屎……嘿!他過去高材生的我拉的新鮮有鑲著玉米粒的屎,塗在他的照片上,臨走前再用鐵樂士噴漆幫他的慕碑改成金色的……哇哈哈哈……」小高得意得拍手大笑,比爾也笑了出來。 「生前不報復,死後再來糟蹋人家,好像搔不到癢處而且很阿Q,你不這麼覺得嗎?」 「你的意思是說我沒種嗎?」 「我可沒這麼說。」 「你就直說嘛,我又不會生氣;我要是不孬種,休學後就跟別人去混兄弟了,現在起碼也會比較好看一點。」小高說。 「真那麼恨他,你不會乾脆在他的墓仔埔上釘生鏽的釘子或者潑黑狗血什麼的,撤底破壞他的風水!」比爾說。 「你以為我沒想過呀?我有呀!可是那敢?等一下弄得太過份的話他半夜來找我怎麼辦?」 「喔!這個時候你就怕鬼啦?」 「誰不怕?」 「敢睡公園還會怕鬼?」 「當然還是會怕啦!那和在外面遊蕩的鬼不一樣,那是專門來找你的啦!誰不怕?」小高說到,斜著眼問比爾:「你在公園見過鬼嗎?」 「鬼?呿!多了。」比爾用著不屑的口說。 「耶?這樣喔?來來來說說看說說看!」小高說。 「說這沒意思,我要真遇到假遇到還是瞎扯唬爛你也不知道,總不能要那個鬼站出來現身說法吧。」 「你就說說嘛!我這個人就是這樣,起了頭、就停不下來了。」 「我不想說,現在不想說,大白天的。」 「那有?要黃昏了!快點嘛說點來聽啦!比爾大哥。」小高急切地說。 「你這個眼神好像餓狗見了骨頭,不吃不行!」 「你可不可以別再狗不狗的好嗎?你剛才說狗都讀得完國中我讀不完我已經一肚子火了,但看你要說你自己的撞鬼經驗,我就不計較了,快說吧。」 「誰要說了?」比爾不耐地說:「我真說了,晚上你敢睡這邊嗎?」 「真的嗎?你是在這裡遇到的?在這裡?」藍高興奮地問。 「這裡?哼!Everywhere。」 Bill說。 「Av會兒?」 「到處!到處都是!什麼地方我都見過。」 「唉呦!我精通國語台語客家話廣東話還有兩種原住民話連日文都會一點,就是別對我說英文啦!」藍高大聲地說,非常理直氣壯。 「哦……大哥鑽研那麼多種的語言,想必不是睡公園的命哦!」Bill笑著說。 「吼!麥閣虧袜啦,緊供啦!」 「在這個公園裡,我是見過,大多在下弦月的深夜裏,上弦月和滿月則大多在黃昏,也就是所謂的陰時……下午四點之後,而曾經,有幾次也在白天出現。」 「哦,真的……還有在白天出現的呀?鬼能夠見陽光嗎?」 「誰說不能?你的地理雞巴毛老師說不能?還是『台灣靈異事件』說不能?鬼就是鬼它真要怎麼樣,我們管得著?」比爾說。 「是這樣啦沒錯,啊然後呢?」 「沒有了,就是這樣子。」 「靠!那只有這樣?還有見了之後的樣子呢?」 Bill看了小高一眼沒說話,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包皺巴巴的Marlboro香菸,叼了根在口中,藍高蹭了過來為他點菸,缺了兩顆門牙的嘴傻笑著,故意裝出一副奉承的樣子。Bill自顧著抽著菸,看著天空,沒有理他,小高知道他在思考,不敢吵他,兩個人就處在這種有壓力的沉默下好一會。 「我能說的只有……」比爾老半天蹦出這句話,又陷入思考的沉默中。小高有些不耐煩,但也只能等待。 「我只能說,我很容易見到鬼……或者說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從小到大一直以來都是。你們說什麼八字輕或陰陽眼我是不知道也沒研究,可是在我的生活中卻真實而頻繁地上演,那種兩個世界的短兵相接,我先問你,見過鬼嗎?」 「呃……有,有幾次、老實說中間也夾雜了我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的事件……可是也有很真實很恐怖的經驗。」 「好,至少你不是那種『常業見鬼人士』吧?」 「應該不算。」 「好,我說,在實際經驗中,『見鬼』其實是很可怕的,不是你們說的那種恐怖,可以將形容成一種漩渦,一瞬間,你的一切、主觀思考客觀邏輯膽量經驗理性判斷什麼亂七八糟的都立刻被它吞吐沒,瞬間吞沒。」 「嗯哼,我了解!」小高說。 「不,我想你不了解,有時、在黃昏,夕陽照在每一個人身上;老人、小女孩、穿西裝的上班族、漂亮豐滿的少婦……每一個人都像精品店櫥窗裡的皮件一般,盪漾著美好的光澤。你很舒服、甚至非常庸懶地看著這一切,但是突然間、一陣莫名其妙的恐懼襲來,你冷汗直流、胃抽搐、肛門無力,只因為你的經驗告訴你在這美好的風情中是有問題的、有個不該存在的存在……就是其中的某個人。可能就是前方被對著你的那個穿綠T恤帶鴨舌帽的中年男子,或者是背著爛書包的高中生…… 但是,就在這一剎那,你『感應』到他了,他也同時『感覺』到你了,我跟你,那真的……你今天如果在街上盯著一個人猛看,沒多久他是不是也會發現你在注意他?鬼比人敏感一百萬倍,它當然會立刻注意到你。 我認為鬼在知道當下有人注意到有人看的到他們時,那當下的心情也會滿複雜的。它當然會很想讓你多少知道一點為什麼此時此刻它會在這裡出現,讓你分享它的心事、它的憤怒……它之所以做個到處漂零的鬼,絕對有冤、有仇、有恨有不滿或者該做沒做的事,讓它沒有辦法好好到西方極樂世界天堂或者地獄去才會繼續流浪在不再屬於他的世界。 最常見的,就是糾纏吧!他們每個人……每個鬼或多或少都會想要對你這個見得到它的人,留下一些訊息,隻字片語也好、長篇大論也好。可是他們並不知道、或者說他們也不在乎這樣的舉動會讓我們非常痛苦。」 「它們接近會令你很痛苦?為什麼?」 比爾沒有回答他,側身將一個背包打開找出一罐礦泉水,但裡面的水只剩一點,他喝了下去,皺起眉頭說:「好渴,水沒了。」 小高立刻彈起來說:「我去買,比爾大哥要喝什麼?」 「隨便。」 「隨便?一瓶多少?有沒有買二送一呀。」 「你的笑話真的很冷。」 「哈哈!」 過了不算一段短的時間後,在公園中央溜滑梯嘻戲的頑童都回家去了,天又暗了點,小高才提著兩個袋子急忙跑過來。 「歹勢歹勢!我肚子餓了,看到便利商店隔壁賣便當的似乎很好吃的樣子,就想買,但是他的雞腿要花時間炸。」小高說著,拿出一個便當遞給比爾:「來,給你一個雞腿便當。」 「喔,還有我的呀?」 「當然嘍,來……冰冰涼涼的啤酒呀怎麼樣啊?」 「太棒了,謝謝!第一次就讓你破費。」 「應該的應該的,初來乍到以後還要麻煩比爾大哥多照顧了!諸事多包涵了。」小高笑嘻嘻地說。 「喲!沒想到你也很會說這些外交詞令嘛……喝!」 兩個人打開脾酒,大口地灌了下去。 「啊……夏天就是要他媽的這樣灌啤酒!」比爾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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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