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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8/21 17:52:41瀏覽412|回應0|推薦3 | |
薯條女孩 「其實這也沒什麼。 我剛出生三個月我爸爸就不知道跟那個野女人跑了,我媽帶著我跟了一個賣麵的男人,也就是我第一個繼父,我六歲時換我媽跟野男人跑了;我那個繼父還滿夠意思的繼續養我沒把我丟到孤兒院,沒多久他跟一個漂亮又瘦小的女人在一起,也就是我第一個繼母,她對我也還不錯。 但是賣麵的爸爸很愛喝酒,我十歲的時候他就得肝病死了。麵店由繼母接下來,我就跟著她生活,也是沒過多久她就找了一個男人在一起,也就是我的第二個繼父,他看起來很兇很恐怖,是黑社會的,但其實人不賴,很照顧我。混江湖應該滿好賺錢的樣子,繼母將麵店頂了出去,在家當個少奶奶,每天打麻將。 好日子過了兩年有一天警察來了,帶走的竟然是我的漂亮繼母而不是黑社會爸爸!這個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她雖然弱不禁風的樣子,可是個貨真價實的殺人犯!她殺了背叛她的情夫逃了八、九年還是被抓到了。 黑社會爸爸也滿夠意思的繼續照顧我,沒多久我的第二個繼母出現,是個酒店小姐,我不喜歡她,因為她討厭我,只是看在黑社會爸爸的份上她不得不對我好。十六歲那年我那黑社會爸爸應證了他自己常說的,江湖生涯一場夢……一場噩夢,有一天在路上被仇家砍死了。 酒家女繼母找到我阿媽,將我交給她,走人。 我跟著生病、在市場賣菜的阿媽生活,唉,那段時間真的滿可憐的,窮得要死,還要一大早起床幫忙賣菜,等一下……」女孩塞了一大口薯條嚼著,對我說:「你看這薯條根本就是油、油、油,一點點馬鈴薯而已。」 「那妳還那麼愛吃!」我沒好氣地說。 上網聊天遇到這個女孩,聊了一會她表示缺錢,要我『贊助』些,就能陪我睡覺。我覺得她還滿可愛,自己又有需要,就答應了。 從賓館出來,她喊餓,我們就進了這家速食店。 「說到哪?喔,祖母,嗯。 大概艱苦了一年多,我那個未曾相見、不負責任的老爸竟然出現在我們面前,開著BMW來喔!風光呢。他本來做泥水工人,逮到機會仲介土地狠很賺了一大筆,二話不說將我接去住,這次沒有後媽了,他交了兩個女朋友,輪流來陪他睡覺與陪我唸書。 我實在不太會唸書,反正現在大學太多,還是撈到一個四流大學,貴得要死的學店。我爸要我讀,反正錢他出。 那兩年的生活滿不錯的,能挑剔的不多。有錢的日子就是這樣,什麼煩人的事都有它擋幫你擋在門口。 後來……唉,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還真的很帶屎,跟誰誰倒楣!我老爸跟人家去開建設公司,結果倒了一蹋糊塗賺得還不夠賠。 他又跑路了,留了三十萬給姑姑要她照顧我,但姑姑說她只能照顧我吃住,貴死人的學費自理。 所以呀我就得自己出來『拼經濟』嘍!」女孩聳聳肩,擺了個無奈的表情。 「現在就你跟姑姑兩個人一起住嗎?」我問。 「嗯,我現在跟隻『Bitch』一起住,哈哈哈……我喜歡這個字眼,美國電影裡老是『Bitch、Bitch……』叫個不停! 我們家開麵店的時候養了條北京狗,母的,找來別的漂亮的公北京狗跟牠配死都不要,但只要外面的流浪狗牠幾乎都接受,每天換不同的,哈哈……生下來的小狗紅橙黃綠灰黑白什麼都有,但是生第三次的時候因為公狗太大隻而小狗也太大,生不下來就難產死了。 我姑姑很早以前就離婚了,每天帶不同的男人回家,半夜哼哼啊啊叫床也不怕我聽到,媽的!昨天晚上辦完那檔事就穿著內衣內褲跑來我房間叫我去買菸!真是Bitch、Super Bitch!」 「看起來妳們感情不太好喔。」 「並不想!我們各過各的就好了!我討厭她,自私、沒禮貌又沒見識,有一點什麼得意的事就很驕傲,目中無人!她爽、她當她的老母狗、我當我的小母狗…… 喂,我這隻『小Bitch』還算可愛吧?」 「沒見過比妳可愛的援妹!」我用誇張的表情與口吻說著。 「這就對了!我就知道你的嘴巴最甜了!」女孩說著,偎了過來:「怎麼樣,一個月給個我一萬塊,每個禮拜都陪你一天,不錯吧?告訴你喔我是看你帥才給你這個機會喔!」 「感謝妳呀……我那來的錢?要我去賣血喔?」我說。 「唉呦!算了,隨便說說。」女孩抓了一把薯條,在桌上的一灘蕃茄醬上轉來轉去,整個托盤上就像佈滿了一灘血跡,接著她問到:「你有沒有看過很多血?很大量的?」 「妳是說月經第二天嗎?」 「你很噁吶!我是說流了一地的大量的血!」 「Sorry,NO!」 「我那個黑社會爸爸從一家日本料理店吃完飯出來,就被埋伏的三個仇家的小弟用武士刀開山刀西瓜刀砍得稀巴爛;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就趴在大馬路上,脖子快被砍斷,右手沒了,因為他想拔槍。肚子裡的腸子內臟掉了一地,眼睛瞪著遠方,沒錯,我敢看,還是我自己去看的。 黑紅色的血,到處氾濫,多到變成一小股河流灌入水溝,我真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流這麼多的血,看著他整個白掉的臉,我覺得粗壯的他似乎瞬間瘦了一大圈,像皮球洩氣,或,跟壓出油軟掉的薯條一樣吶!」 「看到自己爸爸這樣,妳沒有陰影嗎?」 「不,完全沒有陰影。 但是,我覺得『人』好像不是很真實的存在,好像拿走一點重要的什麼東西他就會整個軟掉、垮掉,好像神呀將什麼沒啥價值的東西被丟在世界上被什麼力量吹吹氣或著炸一炸,他在世上就有了很巨大的樣子……其實什麼都不是,誰也保護不來,連自己也沒辦法!」女孩皺著眉說,將蕃茄醬弄的滿下巴再擺出一個呆滯的表情當死人,逗得我咯咯笑。 「妳自己。」我將那些吃完任她玩弄的殘羹餘骨推到一旁,對她說:「像個薯條人嗎?」 女孩見我不讓她繼續玩蕃茄醬,就拿起飲料喝著;我們沉默了一會,女孩舉起飲料杯子『碰!』地用力放到我前面。 「我是這個!」女孩說:「我就像這杯奶昔,趁冰飲用唇齒留香,濃郁可口冰涼降火,;一到太陽下就化成一杯死甜死膩的奶水啦,哈!這時再不捏著鼻子喝就會成慢慢變成了臭酸餿水啦……所以你要好好把握呀!」 「是呀!去搶銀行來把妳這杯奶昔買起來是嗎?」 「唉,我看你的『功夫』還不錯,八千塊就好了……啊,如何?」 「妳……還真是……」 「逗你的,啊啊呵呵……好睏,我要回家睡覺了。」 我們下樓準備離開速食店,這時女孩又跑回櫃台,外帶了一客大包薯條,還坳了五包蕃茄醬。 「幹嘛?才吃一大包妳還不夠?」 「沒有啦……想給我姑姑帶一份,她超喜歡吃薯條而且超喜歡沾一大堆蕃茄醬,我都說她是吃蕃茄醬沾薯條吃;想說既然來了就順道包一份。」女孩說。 踏出速食店,站在門口,我說:「妳還滿在乎她的,是吧?」 「誰啊!誰在乎她……我只是不想她說我白吃白住而已。」 「真的嗎?」 「你很愛管閒事吶!」 女孩臨走前給了我另一個手機號碼,說這是要很「麻吉」的朋友才會給的,接著就搖曳著她那圓而翹的臀部,隱沒在下班的人群中。 我將她的號碼輸入行動電話中,名子,就叫『薯條女孩』吧! 秋天的黃昏,涼風欺身有著點寒意,走在路上,看著落葉隨風飄盪。 希望薯條女孩的青春不要就這樣流失掉了。 2005/9/28 維沅 台北 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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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