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散沙





五歲的孫子有一天回家來說：


「I wish I were a hundred per cent Chinese.」


他在學校的中文課教室裡被分在半個中國人一組﹐


因為他的媽媽是白人。


他深愛他的父母﹐


但是﹐他覺得「百分之百」是個崇高的追求目標!


由於他的父母相愛才生下了他


於是﹐我們教他努力做一個百分之百的「自已」。





自從「奈米」一詞進入人類生活以後﹐沙子已經不能


代表最小的分割單位。國父孫中山先生說的﹐中國人


是一盤散沙﹐也漸漸分割更細。我自已也有深深的體


會﹐若想把「中國人」團結起來﹐需要多麼大的凝聚


力啊!





還記得一部老電影﹐敘述一個白人高中生化裝成黑人


﹐取得保留名額進入哈佛大學﹐劇中討論了許多有關


種族的觀點﹐最後與黑人教授一席對話中﹐教授指出：


「你隨時可以洗掉皮膚上的棕色跳回到白人世界﹐


可是﹐我們是與生俱來的黑﹐跳不出去的。」





近日閉目養眼﹐拜網路之賜﹐聽了不少台灣的政論


節目﹐從觀眾打電話回應裡﹐也可以聽到不同的聲音


﹐可以說是個自由多元的社會。不管他們的聲音有


多麼孤單﹐也有機會被聽到。





我在台灣的時候沒有很鍾情蚵仔煎﹐是因為我不喜歡


茼蒿一味﹐但是﹐對於小時候上學的情境依稀記得。


我每天都是穿著鞋襪出門﹐走到一半就脫下來塞進


書包光腳進校﹐擔心被同學視為異類而割席相待。





在劃分與認同上﹐這一生也曾經歷過太多的聚散。


有時﹐不得不自問：


「我是誰?」


「我又有什麼資格置喙?」


在文化與血緣上﹐我是中國人。但法理上我已經是


歸化了的美國公民。


對中國的事務﹐我已經喪失了選舉權。


對美國的事務﹐我卻缺少應有的關懷。





像我這樣的人﹐比細沙還多


甚至


也不想被集中在盤子裡


只想做我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