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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02 00:24:27瀏覽236|回應0|推薦0 | |
「在這密點構成的虛線畫面上,只有她這翠藍的一大塊,全是體積,狼犺的在一排排座位中間擠出去」。――張愛玲《小團圓》 張愛玲的枯淡,有一天,與我繁絃急管下暗藏的內在旋律對上了拍子。 2009年,和廣大讀者一同初遇《小團圓》,初見她在自傳式書寫中堅持還原的、卸下華美衣袍後的素顏,一部無聲的動作片開始在我腦中啟動:女主角從金粉剝落的世家、戲台上下最尋常的大團圓戲碼中――對她挫敗的愛情既見血又見骨的華麗反諷――一路「跌跌衝衝、踉踉蹌蹌」出走,然後拎著一台舊打字機登上遠洋貨輪,不回頭地踏上此後浮花浪蕊般的人生旅途,靜蕩蕩地,絢爛歸於枯淡。沒有爆破場面、反高潮的主線,坦白得發光,作家張愛玲退出了以各種社會位階點串起的虛線畫面,最終成為一個旁觀的風俗紀錄者,枝枝蔓蔓的支線寫的都是她上(這)一代人的私人生活場景。在已成為標本的五四運動、時代精神背後,不喜歡卻打上門來的近代史記憶底下,一燈如豆,反覆剪裁她的翻案文章,用碎片黏貼起一個個人物的神態動作與隻字片語,各個縫隙都是不言之言。 十年以後,我持續用法文寫著研討會文章時,片尾字幕才忽然揭曉:原來我是某日在異國海灘上拾獲張愛玲瓶中信的遊客,在精於欣賞中文作家某種知識分子批判形象的國度中,不意撞上那翠藍的一大塊,從此執拗地以陌生的語言,反覆辯說著瓶中挾帶的、眾人不要聽的什麼。 原刊載於2020年9月30日《自由時報》副刊: https://ent.ltn.com.tw/news/paper/1402865?fbclid=IwAR3jmz06pu9fSLxS9zkud2K_Dlz4U8_WFF8XlPKPp8LG3J8sTUb2GQGvUE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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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