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獨白：愛情末日症候群

─給不存在的戀人（二）

那是一部灰色的義大利愛情片，像此刻深秋的台北雨夜，電影裡也下
著同樣濕冷、宿命般，令人絕望的雨。

一個成熟、有魅力的中年男子，愛上了一個有著魔鬼身材的美女，兩
人同居一段時間後，女的想買房子、結婚生子，男的卻猶豫不決，無
法踏進「愛情的墳墓」，卻又迷戀女友的肉體，陷於兩難的天人交戰
。

從此他開始失眠，留起鬍鬚，常趁女友睡著後，起床到外面街上，像
孤魂野鬼般閒逛，黎明才又回到女友身邊。

就這樣失眠了三年。有一天，滿心以為已懷孕的女友，發現只是月經
來遲，空歡喜一場，向他哭訴。他卻覺得鬆一口氣，過兩天終於下定
決心，告訴她，已不愛她了，她傷心欲絕，要他馬上搬出去，立刻消
失眼前。

然後，他遇見另一個女人，對方也剛結束一段婚外情，從米蘭搬來羅
馬。

鬍鬚男告訴米蘭女：「我剛從一段長達三年的戀情結束。」

「剛結束長久戀情的男人最危險。」她笑著說，帶著勾魂的眼神。

「因為他們知道，愛情總有結束的一天；也知道，他們終究熬得過來。
」

她意有所指，剛結束長久戀情的男人，最渴望愛情，也可能最不相信
愛情，因為他們知道在愛情的字典裡，沒有「永遠」這個字。於是，
他們變成一個全身帶刺的愛情危險分子，妳一刺到他，可能馬上跳開
，向妳說掰掰，因為他分手過，知道他一定熬得過來。

可是結局剛好相反，這個男人又一頭栽進愛情，無可救藥地愛上米蘭
女，兩人度過濃情蜜意期，有次她藉口回米蘭洽公，卻偷偷和前男友
上床，鬍鬚男偷看她的手機簡訊，質疑她劈腿。她只好承認，辯說「
我還是回來找你，代表一切。」

他無法接受出軌，把她趕出去，又開始失眠的日子，常跟蹤她回家，
還一度後悔，要求復合，卻換來她冷冷的答案：「你確定我以前深愛
過你？」被她一口回絕。

原來，最危險的不是鬍鬚男，而是米蘭女，因為她知道他有過分手經
驗，也曾熬過來，所以甩掉他，還不致要他命，頂多又失眠而已。

半夜看了這電影，讓我對愛情，突然變得很悲觀，很宿命。因為，再
堅強的人，在愛情的面前，也會變得很渺小，很微不足道，很不由自
主：不由自主愛上人，不由自主分手，不由自主失眠，最後又不由自
主熬過來，成為你下一次被甩的最好藉口。

親愛的，請原諒我遲遲不敢愛妳，因為我擔心我是那個鬍鬚男，而妳
是那個米蘭女。愛過之後，在我還來不及說分手前，妳可能已先一步
甩了我，只因為我有過分手的經驗，我熬得過來。

但願我能罹患「愛情末日症候群」，把每個明天都當成世界末日；把
每個今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不奢望永遠，不擔心分手，管我們差幾
歲、管我們談過幾次戀愛、管我們身家背景有多懸殊，只管活在當下
，勇敢愛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