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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6/20 12:10:32瀏覽859|回應0|推薦10 | |
存在的離開:癌症病房的一千零一夜博思智庫出版 作者/林怡芳(台大護理師) 非關信仰 我相信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每個人的心中,任何形式都好。 對於死亡,感到無比貼近,卻不夠真實。看著病人來來去去,留下的是許多辛苦的回憶。 多活一天,多算一天? 沒有人希望苟延殘喘的活著,只是為了維持無謂的生命徵象,要求家屬看破這一點,真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對他們而言,有呼吸、心跳就代表還活著,多一天是一天。 堅持CPR,要電要壓,積極版DNR,假的DNR,抽屜裡的DNR,在臨床什麼都可以有變形版本。醫護人員要能尊重任何形式的選擇,不做任何批判,至少不能說出口。 曾經被質疑:「尊重病人及家屬決定」的官腔說法,家屬處於醫療資訊弱勢的狀態,該如何做出適合的選擇?但我們也處於個人家庭價值觀的弱勢,如何給予正確的醫療抉擇,提供判斷或是建議? 阿忠的脖子因腫瘤侵犯破了個大洞,每次打開傷口,果蠅便盤旋四周,久久不肯離去。 有人希望這樣活著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想。 每天準備換藥前,先將其他病人安頓好,再請同事幫忙留意一下,因為踏進阿忠的房間,進去到出來至少是三十分鐘起跳。 也許有人會問:「腫瘤的味道是什麼?」有點像牙周病的口腔異味,或是食物腐敗的臭味;「那腫瘤看起來像什麼?」表面凹凸不平,但血管密布,侵蝕的組織露出肌肉及骨頭,有的甚至可以看到穿越頭頸的鼻胃管,或是跳動的動脈。 其實,我很怕幫腫瘤傷口換藥,因為病人會痛,然後又必須打開清潔,再覆蓋上新的敷料,最害怕的當然是誤觸腫瘤出血地雷,一旦血流不止,又得進入急救的循環。 尊重信仰,配合演出 阿忠的傷口就是容易出血不止的那種,無論有沒有換藥,但因為妻子與姊姊的堅持救到底,我們得一次又一次地將他從鬼門關前搶救回來,因為他們相信,師父可以透過電話唸咒施法幫忙止血。所以,在出血需要人手的當下,還要多出一隻手握住手機,放在靠近出血位置的正上方,打開擴音,讓阿忠可以清楚聽見師父的聲音。 當阿忠心跳停止的那一刻,大家演出消極版的CPR,因為不希望用力的按壓,讓他七孔流血的離開,關掉多餘的水份,減輕每天替他補充過多體液的罪惡感。 太太依然無法接受阿忠的離開,在他的耳邊大聲斥責:「我不許你離開,小孩還那麼小,怎麼這麼不負責任!」捶打著已經水腫的肢體,留下許多憤怒的印記。 「夠辛苦了,大家!」我在心裡默默地說。近三個月的煎熬,在此時此刻就要暫時劃下句點,或許家屬思念的煎熬才正要開始,那個部分我們不會看見,但不代表不存在。 有的可以在住院的過程中學會放手,讓心愛的人離開,有的可能永遠學不會,我們該做的,不是強迫他們接受,而是配合演出。 不贊成也不反對,但絕對尊重。 (本文摘錄自《存在的離開:癌症病房裡的一千零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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