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而不悟

淨域 2007.10.28. (日) 晴

    人命在呼吸間。佛法說：「無常。」此乃指無病之時，既病已疴，即出無常，須老實面對。

    萬曆年間，有一僧經年臥床，日愈病重，眾皆知其必死無疑；然其並無赴死之備，只要提及死字，每每怏怏不樂。某日，蓮池大師探告說：「你要差人準備後事了，快快提起正念，一心念佛求往生。」此僧說：「我的生日快到了，這種忌諱之事，等到生日過後再慢慢談吧！」生日前一天，此僧病重而亡；大師悲其「垂死不悟」，枉費平日修行之功。

  李斯作惡多端，臨刑前對其子說：「此後我想再與你牽黃犬、臂蒼鷹，一同出上蔡門去打獵，可能都無法如願了。」父子倆人相擁而泣，後連誅三族。李斯之悔悟，乃在「富貴死不如貧賤生」，即便斧鉞加身，仍思「無鷹犬可驅」；是以，至死仍不悔知，逐狡兔而致滅群，乃與夷族滅門相當。此亦是垂死而不悟者。

    人多聰明，常識豐富，知識淵博，智慧中生；一生所悟，頭頭是道，說予人聽，人皆說妙；妙也入執，我乃第一，垂死不悟，前功盡棄。生來死去，無常當道，但求真常，唯心是念。

    柳宗元有一文〈臨江之麋〉，其說：「臨江有一人，在田野間拾獲一隻小麋鹿，將之攜回蓄養。一進門時，群狗垂涎搖尾擁來，主人怒而擊之。日後，主人每每抱著小鹿親近狗群，想使狗兒與小鹿彼此習慣，並讓兩者玩戲在一起。久了以後，狗兒皆能如人意，但糜鹿卻忘了牠是鹿，以為狗是牠的同類好友，常常用犄角去狎弄狗兒。狗兒因為怕主人，所以都趴在地上表示善意，有時還去咬玩牠的舌頭。三年後，麋鹿走出戶外，見到路上有許多狗兒，便想上前與牠們戲玩一番，野狗見到麋鹿既驚喜又發怒，蜂擁而上將之咬死，殘屍遍地，麋鹿至死都不知道「死因為何」。

    人生終將一死，死不可避免，所以，求仙求術最終也要歸零。文天祥衣帶詩言：「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或許每一個人無法像文天祥一樣留名青史，但死得其所、死得光明、死得明白，也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其無別法，但在「一心正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