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糊塗

淨域 2007.09.07 (五) 晴

    昨天開車送孩子上學，兒子臨下車前我想起一件事，問說：「學費單呢？」他才「噢!」地從書包裡掏出。這孩子總是糊里糊塗的，該怎麼說呢！

    上學期的學費單，直到開學後一個月，老師在聯絡簿中提到收據未繳回，翻箱倒櫃才在書堆中找出。這次開學後，我記住教訓提問數次，他都說：「在學校忘了帶回來。」我說：「那就不要繳囉！向學校說我們繳不起學費。」那知他卻回說：「不繳也沒關係，真的有人沒繳耶！」我真的拿他沒辦法。

    記得有一次畫畫課要繳學費，通常都是老師將學費袋交由他帶回，他老兄可以如此帶來帶去，而自若鎮定，直至老師提醒我時，才發覺繳費已過了學程的三分之二。迨到下次繳費時，他還是糊塗地忘記了；某次上課前他心虛地問我：「這次學費繳了嗎？」我沒好氣地說：「翻翻你的提包，我早就繳了，再等你拿出學費單，我都要登記為低收入戶了。」

    這幾天他天天彈琴。昨晚我站在琴旁對他說：「受到刺激啦！」他回頭說：「你說什麼？」我說：「就是那位從奧地利歸國的原住民青年呀！(十七歲奪得國際鋼琴比賽第一名)」他傻笑。我接著說：「如果你每天練琴，也會有成果。」這一週學校舉行簡單的模測(1-4冊)，他考了176分，若依比例換算三年課程，該有264分的實力；我對他說：「這分數或許可以報考師大附中音樂實驗班，或是語文實驗班。」他則抓抓頭說：「很難。」其實他只想上「中正高中」，因為學校很Open，離家又不遠，最重要的是「該有十足的把握」。

    昨晚他又問我說：「真的要參加畫畫比賽嗎？」我說：「如果覺得課業忙得過來，就投件報名參加。」基於以往的經驗，我都不太讓他參加比賽，總認為學畫就在調劑身心，競逐沒有什麼意思，加上某次比賽得獎畫作「飛魚祭」不翼而飛，此後就不再提比賽之事。此回老師見他畫作「建築中的關渡大橋」，構圖與用色都不錯，所以建議他將圖放大再作一幅，拿去參加比賽。

    有時覺得孩子丟三落四，老是擔心不已，但從旁觀察又總有那麼些心細之處，讓我稍感寬慰。宋太宗時呂蒙正任宰相一職，某日有一官員在簾後指著他對人說：「這無名小卒也配當宰相嗎？」他的隨從想查明是何人所言，呂蒙正阻止說：「不知便好，知道了便耿耿於懷，這樣大家都不好。」時人都佩服他的恢宏氣量。曾有人向太宗打小報告說：「呂蒙正為人糊塗。」太宗對說：「呂卿小事糊塗，大事不糊塗，所以適合當宰相。」

    在「雲州大儒俠-史豔文」布袋戲中，有一丑角「真假仙」，凡出場便是言行瘋顛，表面看來是一無用的乞丐，但實際上卻是縱橫武林的高手，智如「劉三」考不倒他，陰如「藏鏡人」嚇不住他，三教九流都禮讓他三分。這「真假仙」表面假糊塗，實地內心真精明。精明固然人愛，但難免受人議論，他人說三道四，還是糊塗一點好。糊塗一點，可以減少很多煩惱；人生大小事無數，若遇事斤斤計較，心愈狹路愈窄；凡不傷大雅、無關原則的事，還是扮一個「精明的糊塗人」較好。兒子的糊塗與精明還在學習調適中，這拿捏與斷切都還需要時時提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