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箱寶

文：香香

有好一陣子，家裡沒了中藥的生意，中落的家道，讓大嫂極看不起門外的那塊中藥行匾額。大哥忙著在彰化做生意，很少回家，後來甚至一周回家兩天，過個夜，敷衍了事。

大嫂那種不會拉著老公撒嬌的女人，一通電話也沒叫回失去了心的老公，然後，等到日末黃昏，中藥招牌僅剩下夕陽的那一抹餘暉時，大呼，勢已去。

年長的大哥，等到七十多歲，開始被大嫂強迫洗腎，終日待在三樓，狹小的二樓都在堆放藥材，另一端則是我的臥房，因著年紀無法作生意的大哥，大嫂早知中藥店遲早收山，看著滿坑滿谷的中藥材，很多都是母親在世時就判定已經無法使用的中藥材料，不是發霉，就是生蟲，又怎能繼續著使用在客人身上？

母親過世十年後，家嫂扶養的三個孩子也大了，三樓的空間無法讓小孩子回家住宿，兩個結了婚的女兒，若是要一同與夫婿回家團聚，根本沒有空房讓她們住，家裡擺放藥材的空間，遂成了住宿的第二選擇。

有一天，大嫂將家裡的藥材，委託清潔公司的人員來打掃，好騰出空位，佈置床鋪，再放上著小檯燈之類的，前區就佈置成小客廳。這兩個區塊原都是用來置放藥材的，很難清空，於是清潔人員花了將近三個鐘頭將藥材拖離現場。

清潔中，我覷見了一盒肉桂，滿滿捲成一箱，將近十數條，我捧了在現場，一時不知所措了起來。

我說「先生，你要不要將這箱肉桂轉賣？肉桂價格不便宜。這箱起碼要好幾千塊，不然，你也可以轉送。」

清潔人員納悶了起來，旋即說「沒關係，妳就交給我們處理。」

一袋一袋的藥材，加上希罕的珍貴藥材，如犀牛角、鹿膠，和一些類似化學藥劑製成晶狀的物質，那些，都是我還來不及熟悉的中藥藥材。我只知道，那些東西很貴，雖然我自小沒經手配藥，好藥材我在這戶看的也多，那些東西，一概丟了，讓我的心揪在一起。

很貴，這些藥材很貴的！我心裡還在喘息。

一瞪眼，全部的藥都清了個精空。

大嫂自小沒接觸過中藥，根本不知道藥材的貴重性，那些藥是好藥？哪些是壞藥？她眼拙，不似我晶亮。

最後一箱壓箱寶，就這樣被輕易清掉。

我還在想，妳哪天能在為那些孫兒輩賺回同一筆財產？

可惜妳眼拙！我嘆著氣。

2014/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