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8/05/21 14:52:44瀏覽139|回應0|推薦0 | |
縣城有一條有名的小街,居民都習慣叫它為“特碼街”,走進去經常會聽到有人問:昨天你買中特碼嗎?攤主也會問顧客:你買特碼嗎? 特碼街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街,近五十米,卻經常有五十個以上的攤位賣特碼,有用一張舊台擺上的,也有用幾張報紙鋪在地上擺上的,還有用自行車尾架擺上的,甚至用粉筆寫在地上告知賣特碼的,真是五花八門。偶爾有幾位警察或協警巡視到,就卷起特碼單一窩蜂地散開了。但是過後不久,又聚攏來,照常熱鬧。 如果你好奇,可以走進特碼街,用本地話壯膽去問擺賣特碼的阿嬸、阿嫂,看看特碼是什么回事,可能會遭到譏笑:“本地人也不懂,你是裝的吧!”特碼是一至四十九的自然數中的一個,如果你猜中了,可以得四十倍的錢。賣特碼的一般不收賭資,因為縣城中有很多條你可以想辦法找到的賭線,一條線上可能有很多個莊家。只要你給幾元錢,攤主就給你一個特碼。你想更有把握,給十幾元錢,攤主就給你幾個特碼或一本印刷品,或者紅波、綠波,即概率是百分之四十的賭法,買奇數或偶數,那就要較大的賭資博較小的利。特碼雖然不能公開中獎號碼,但通過手機、口頭傳開。所以特碼這種產業也發展了附近街道的打字複印店,他們總有一段時間忙於印制特碼本、特碼單,甚至相信小報的頭版主畫為特碼,如果主畫以紅色為主調的為紅波,綠色為主調的為綠波,致使個別小報的銷售額大增。 特碼街有一戶特碼戶,戶主叫堵發虞,六十幾歲,四方臉,嘴大眼小。不算胖,但頭已禿頂,熟人都叫他禿八哥。女主人叫顧稃香,五十幾歲,已經駝背,滿臉皺紋,街坊鄰居當面叫她八嫂,背後卻叫她賤八嫂。人們經常在早上七八點鍾看見八嫂背著一個大編織袋,逐條街觀察各戶擺出來等待環衛工人收集的桶裝垃圾,如果有一點塑料瓶和厚紙板、廢鐵等露出來,她就用小鐵棍撬一撬,抽出來裝進大編織袋。其實八嫂家裏的收入並不少。禿八哥在環衛站打掃馬路已經三十幾年,退休金每月一千多塊。他老婆雖然在大集體工廠破產下崗十八年,也終於在二零零年落實退休政策,由她的兒子幫補交了三萬一千多元錢,每個月也領得一千多塊養老金。八嫂的兒子自立門戶,另住一處。禿八哥就是因為愛賭地下“六合彩”,至今還是家徒四壁。 禿八哥在暑天患重感冒,頭痛咳嗽喉癢難忍,去醫院剛輸完藥液,看見一位中年婦女和二位護士強拉一位年輕妹子進注射室抽血化驗,那位年輕妹子哇哇叫,他馬上憐香惜玉,走進去瞧。禿八哥看清楚容貌即心醉魂迷。那位妹子回家,他也鬼使神差,跟在後面直到那幢四層樓。“喂!禿八哥,你找我有事嗎?”聽到他的食友(小時候在一起玩,長大了經常在一起聚餐的朋友)叫他,才如夢初醒:“啊,找你有點事。”“有什么事?”禿八哥磨磨蹭蹭許久才說出來:“剛才進去的那位穿紅衣服的姑娘,是住在你這裏嗎?”吳八哥是這幢專門出租樓房的主人,也知道禿八哥愛那種味道,就勸說:“那個是外省來的妹子,與艾滋病人有過密切接觸,被動員去檢查,你也敢嗎?聽說艾滋病潛伏期有四至十二年,外表像健康人,看不出來。”禿八哥說:“得十年已經七十幾歲了,我無所謂了。”禿八哥是這方面的行家,很快與那位漂亮的外省妹子達成口頭協議。 禿八哥也是月光族,這個月還差十天才能領退休金,卻囊中羞澀,就向老婆要錢。八嫂有些動怒了:“上個星期你才要二百元去賭。我沒有錢!”八嫂生有一兒一女,兒子中專畢業,在一個效益較好的縣級工廠踏踏實實幹了十年,已經提拔為副廠長。而小女卻學她的老爸,經常與不三不四的人過夜生活,在私人小商店打工的工資不夠她去胡混幾個晚上,也是經常軟硬兼施問老媽要錢。禿八哥不敢問兒子要錢,因為兒子經常訓他。禿八哥看見老婆積了幾個月的塑料瓶堆在雜物房有七八個大編織袋,就借來一輛人力三輪腳踏車,強行拉去廢舊收購店。可憐的顧稃香,也只能又哭一場。 到了這個月的二十日,禿八哥遇見王李甲。王李甲是特碼街的一位青年住戶,人長得靚,人們背後叫他“鴨哥”,他經常賭地下六合彩的錢,都是從某位富婆那裏得來的“勞務費”。鴨哥得了徐半仙的一個特碼,正想去落大賭注,可是手上已經沒有賭資,聽說禿八哥准備去銀行取一個月退休金,聯想和他相好的“技妹”說過的那個賺錢的招數,即輕輕地拍了一下禿八哥的肩膀:“禿八哥,我這裏有一個好消息,你想十八歲的妹子嗎?可是貴些,要這個數。”鴨哥伸出五個手指。 禿八哥興高采烈起來:“五張紙(五十元)不算貴。” 鴨哥向他瞪眼:“乘十倍。” 禿八哥出三個手指:“減二個指頭。” “成交。你帶兩個老阿公來,三對三。但是有一個條件。” 禿八哥伸長脖子靠過去,小聲問:“什么條件?” “只能黑燈。她們怕見你們的老苦瓜臉。” “可以,可以。”禿八哥心想:難得遇到這么好的桃花運。 這個秘密不知為什么漏風,被禿八哥的食友吳八哥知道了。吳八哥第二天下午六時在工廠門口等禿八哥的兒子阿龍,可是阿龍去外地出差未回來,又到阿龍家附近等,直到晚上八點四十五分鍾才等到阿龍。 阿龍氣急敗壞地趕到鴨哥姐夫閑置的那幢樓,推開鴨哥,跑上四樓,合上四樓的電源開關,電燈就亮。禿八哥的女兒看見老爸,立刻大叫一聲“啊”!隨即昏倒。禿八哥連滾帶爬地滾出去。當夜十二點,禿八哥的女兒托人帶一張紙條給她的哥哥:“我已經坐車去北方一個很遠的地方,今生今世再也不回來。” 時間一晃又過了三年,禿八哥的艾滋病大發作,他的幾位食友在吳八哥的帶領下,將他安息在一個公墓。墓碑上落款是:特碼街的食友。阿龍和顧稃香全家從此平靜了許多,特碼街也平靜了一段時間。 |
|
( 在地生活|雲嘉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