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君儒雅若書紳,瑜姊情慇似長親。
舊話綿綿迴午夜,只緣千里一歸人。
在溫哥華認識許老師夫婦,是一種幸運。因為你可以從他們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許老師在台灣出生,在台灣長大,四十多年前從台大畢業以後,就留學美國,然後在溫哥華教書三十餘年,今年就要退休了。
許老師的的夫人瑜姊,菲律賓華僑,是許老師的大學同班同學。二人從大學時代就相知相戀,直至結婚。婚後二人夫婦恩愛,是一對非常標準的模範夫妻。
令人訝異的是,許老師是佛教徒,常常聽佛門師父講經說法,而瑜姊卻是虔誠的基督教徒,每週要到禮拜堂做禮拜,在吃飯前還要先禱告。去年我還聽內人說,他們每個星期,都要找一天外出一齊用餐或吃點心、冰基淋,兩人只叫一份共同享用,真有氣氛。一次,瑜姊外出,因為下雨,許老師忙著開車送雨傘給她,她還發一頓脾氣說,別把她當小孩呢,真令人莞薾。
我說可以從許老師身上學到東西,是他看起來十分儒雅,很少疾言厲色,然而又不鄉愿,有很強烈的正義感和是非觀念。他說這是他從父親那裏學來的。他的父親在台灣是公務員,然而因為是非黑白分明,所以常不見容於長官,一生官場難以升遷。
許老師這種強烈的是非觀念和正義感,也影響到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在美國學法律,是美國的執業律師,然而也正因為正義感太強烈,無法適應「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律師生涯,在美國改行當檢察官。
比較難得的是,一個有強烈是非觀念的人,通常難以共事,然而許老師同時又可以在溫哥華領導複雜的華人團體,擔任重要華人團體的理事長,舉辦很多大型活動,推動很多業務。
許老師有細膩、敏銳的一面,我曾聽過他兩、三次課,發現他對在下面聽講的每一個學生,都可以從他們的表情讀到,他們到底懂了沒有?懂到什麼程度?那一個地方是比較可能迷惑的地方?學生問問題,問到一半,他就知道學生的問題在那裏。
與許老師一齊吃飯,你喜歡吃什麼,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停頓一下,他就知道,原來是缺筷子或刀叉,或甚至你比較喜歡那一種口味。
通常具備這種能力的人,很少能大開大闔,對人比較會巧佞,然而許老師為人又非常正派,而且在大型的活動上致辭,講起話來不卑不亢,不驕不佞,言簡意垓,這種種特質融合在一起,就非常不容易了。
五月四日在溫哥華聽一個音樂會,我又遇上許老師。他知道我剛到溫哥華,馬上問我,要在溫哥華停留多久?我說,只有兩、三個星期,他馬上說要安排請我們全家到他家聚餐。
日前,在許老師家聚餐,他又約了一位我們共同認識的朋友。我們從晚上六點半,一直聊到很晚,從溫哥華聊到台灣,從身體健康聊到宗教、台灣的政治和兩岸的未來。
許老師在溫哥華雖然卓然有成,然而與他在一起,令人感覺沒有一點壓力和距離。不過如果自己隨便,又會感到自己很失禮,這很奇妙。瑜姊就像家姊一樣,準備很多酒菜,只隨時注意你有沒有吃菜?有沒有缺少什麼?多數默默地傾聽著,我們很難學到這樣自然不造作而又得體的待客之道。
那天,內人看我講得口沫橫飛,踢踢我的腳。我看看手錶,已經十一點多了,猛然覺得,又孟浪失禮了,趕緊告辭。
為了記敘這次的聚會,我寫了上述七言絕句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