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載奇文十載牆，牆中史作道悲涼。

二千萬字盈盈淚，十億生靈莽莽霜。

通鑑權謀悲帝室，人權教育海天長。

栖栖歲月絲絲願，宇內長流一瓣香。 

柏老走了，是在四月二十九日（今天）零晨一時十二分走的，享年八十九歲。 

柏楊這個名字，我在中學的時候，就耳熟能詳。我喜歡看他寫的雜文，也喜歡看他的小說。然而第一次見到柏老本人，是在民國八十三年。當時，他到我在台北市羅斯福路的事務所，為的是一家電影公司拍「異域」這部電影，沒有得到他的同意，他想要主張權利。 

那次，我們除了談法律之外，也談到他的雜文和生活，甚至談到他怎麼保養他的眼睛。我直覺認為，他是一個心直口快、沒有心機、不詐偽、至情至性的文人。 

其後，他促成台灣人權教育基金會的成立，對人權大力奔走，我在人權教育基金會的董事會看過他幾次。他也是國際特赦組織在台灣地區的負責人。 

有一次，他邀我參加國際特赦組織，我問他：「參加這個組織需要什麼條件？」他說：「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主張廢除死刑。其他的就是關心基本人權。」我說，關心基本人權，這沒有問題，但是廢除死刑部分，我還要想一想。因為當時我認為，廢除死刑是需要一定的配套措施的，而且是要社會高度成熟才做得到。結果，以後就沒有再提了。如果他現在再邀我的話，我想我會欣然答應的。 

二○○三年十月，由遠流公司出版將近二千萬字的「柏楊作品全集」全部完成，特別為此在一家大飯店開一個新書發表會。我也參加了這個會。當時柏老已經八十五歲了。在發表會還沒有開始前，我趨前問他：「柏老，還記得我嗎？」 

他用右手握著我的右手，也用左手緊緊覆蓋在我的右手背說：「我們的人權要靠你保護，怎麼不記得你呢。」我感覺他的手很軟，對這樣的長者，我非常感動。上述七言律詩，就是在新書發表會當晚寫的。 

幾年前，遠流公司的負責人王榮文先生打電話給我說，柏老最近感到年紀大了，要找律師寫遺囑，是否可以幫柏老想一想怎麼寫。他特別吩咐，不要為遠流的利益著想，要完全站在柏楊的立場考慮，但是律師費算遠流的。我說，這要和柏老當面談談看，才知道要寫些什麼。 

幾天後，我們約在台北市和平東路師大附近的一家餐廳談，柏老的太太張香華女士也在場，不過她似乎完全不干預柏老的遺囑打算怎麼寫，我覺得她是一位很識大體的太太。不過因為牽涉一些不容易解決的問題，後來遺囑沒有寫成。以後，我只在報章雜誌上看到有關他的消息，再也沒有見到他本人了。 

柏老，您好走。您一生無憾，將永遠活在人們的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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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楊凌晨病逝 享壽八十九歲 【10: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