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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21 22:57:42瀏覽319|回應0|推薦6 | |
七、八月,正逢太陽最炙焱的時日,在這瀕臨海濱的小農村,偶有夏日海風吹拂,但在日光底下受熱浪侵襲,恁是出現一波清碧水潭縱身跳入,也擺脫不了這烈日無情似的摧殘。只不過,即使連路旁的狗也受不了躲到陰涼處休憩的天氣,在一大片一望無際的田野間,總也少不了那熟悉的身影,「咱是作田的」,他們總這樣自我介紹。 芳苑鄉永興村,坐落在台十七線濱海公路旁的一處小村莊,北挾王功這日負盛名的小漁港,南下有台塑工業重鎮六輕,但是和其他縣市的沿海城鎮一樣,沒沒無聞。對生長於這的年輕人而言,這裡是個連鳥都不拉屎的偏遠地方,垂垂老矣;對有心利用這裏的所謂「目光長遠」的政客而言,這裡絕對具有開發的潛力,是個剝削人文歷史與自然環境的好所在;而對窮及一生都在泥土、陽光下終日打滾的老農而言,這是先祖留下的家園,傳承下來的根。 陳不,民國二十六年生,從沒接受過教育,即使有家中的經濟狀況也不可能允許,排行老大,有九個兄弟,無女丁,在傳統農業社會,生的多就代表擁有的勞力多,勞力多代表可下田幫忙的人就多,所以,阿公之後父親,有八個叔叔要招呼;父親之後的我,有八個叔公要叫。當然,這還不包含阿嬤那邊的。 阿公那一代,就是我口中說的一生在農田裡打轉,甚至轉到終其一生老死的莊稼漢,他們是標準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一群,長久磨練下來的生理時鐘,就連最高科技的鐘錶也望其項背。透早,在日頭還暝暝亮的時刻,他們已整裝待發到田裡巡田水去了,不分晝夜寒暑,沒有排假輪休,完全是靠天吃飯、望天做事。 不會寫字、更遑論識字,講話是道道地地以台語「伊娘~」開頭,以「幹!」字作結,最大的休閒嗜好,是從電視機還沒普及之前的各家院子、門口乘涼抬槓,到之後的八點檔鄉土劇的擁護者,和看著在外地求學的孫子偶爾回家探望,後者,是心底最大的奢望也是冀望。 十一月,是冷氣團鋒面最是囂張之時,早晨的作物表面上都結著一層白霜,在這寒冬氣息充斥的天候,終年赤腳足行的阿公,似乎早習以為常,光著腳丫子踏上寒透刺骨的田水上,是家常便飯。 「細漢不讀書!大漢就去種田養豬吧!」這是父母對書讀不好的小孩最常教訓的一句話,小時候不懂,漸漸長大後,才越來越覺得這句話背後的意涵。對我們農村長大的小孩而言,讀書就是我們唯一的出路,不重蹈上上一代或上一代的覆轍,知識就是力量,他們的確有深切的體認,也歷經切身之痛,父親拜九年國教所賜,如願讀到國中,可惜也因家中繁雜的農事而放棄升學,在這庄裡的中年一代,誰不是如此呢?我們這一代的年輕人,這幸運又資源優渥的一代,乘前人之蔭,衣食不足慮,卻也因此失去僅存的根,每每回家看到盡是老木殘枝,最有活力的一群彷彿被外來的誘惑抽離般,了無生氣,想來不勝唏噓。 故鄉的老農,窮極一生在汗流浹背間生存,他們是默默的一群,不求功祿名利,但求後代溫飽安樂,沒有流於形式的口號,沒有算盡機關的心眼,只有不停地作、不停地作,直至老死。故鄉的老農,和牛同等命運的老農。 實習記者葉越報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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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