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城邦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字體:
女機35
2006/10/14 21:31:19瀏覽152|回應0|推薦0

「別躲啦,妳以為能再嚇我一次嗎?別傻了,出來吧,我雖跑不過妳,但我頭腦可不笨,不會上二次當的。」

無人應聲一會後,市場中那一堆用鎖鏈固定的餐櫃中響起了推拉聲,瑋琪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走了出來,問道:「你怎麼猜到的?我還刻意丟了塊石頭進水中。」斐衍看了一下遠處的海水漣漪,那的確像是一個人跳進水中的大漣漪,他懷疑她是丟了什麼大傢伙過去才能造出如此逼真的波紋出來,而且還真的很遠。

「妳的香水味,在這邊特別濃冽,讓我想起在山中湖時妳也是這樣整我的,露餡了吧。」斐衍喜悅不起來,只顧著喘氣,而瑋琪仍是那副別來無恙剛睡飽的表情,輕輕鬆鬆的微笑著,奪眼的紅暈似紅扇珊瑚般附在臉上,為白色頰海上的紅色寶船,宛如剛上岸的人魚公主。

她擠了擠嘴窩:「原來是這些小馬腳。」她隨後又說「算了,這次跑步算平手吧,因為對你真是太不公平了,嘻。」

斐衍雖搞不懂不公平在哪,不過說真的他打從心底認為跟瑋琪比體力根本從頭到尾都是件很不公平的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倒完全服了瑋琪的體力。

 

市場內淨是用鐵鍊綑綁的菜市場工具,而有些小攤更已放下鐵捲門,斐衍走入那迷宮般的處理台,下方仍有未沖掉的鱗片,像粒粒米飯在台下的角落,瑋琪跟在斐衍後跟著繞向岸邊。

「真奇怪,這堤岸上也沒有人在釣魚……….」他走出了市場,「明明沒有任何一艘船開出去阿,大家應會來釣魚才是,難道今天有祀典?……….但廟那也沒有人阿,真奇怪,不會今天是大家有默契的停捕一天魚嗎?真是怪了。」港內的漁船整齊的用粗繩拴在岸上的樁上,各個漁船四周皆有一個個垂在舷旁的防碰球,靜靜的像個鉛錘吊掛在離水面一段距離,不時與鄰船的球相靠著,發出了咿咿的磨擦聲。

「走,我們過去燈塔那吧。」瑋琪牽起了斐衍的手,很自然的說著。

他們走在細細的堤岸上,兩邊是肉粽樣的防洪石,凜然厚實的端靠在一起,直舖到了盡頭的白色燈塔周圍。在秋中時分的陰翳天氣中,那股沉鬱凝滯的空氣,雖沒有似夏天濕度的黏瘩,但總在配合著沉悶蕭索的靜密中有種使人透不過氣的感覺。走在往燈塔的堤岸上彷彿是乘諾亞方舟往海中的明燈航去,離開陸地那種腳踏實地的臃擠壓迫。遠方有一片白點飛來,看牠們繁忙撲動著飛翅,就可體會沒有風的困擾。「終於有看到海鳥了。」斐衍說。

那些長翼海鷗,混雜了一些黑鷗候鳥,用牠們的叫聲呼喚著水手,引導著方向,很快的牠們越過了燈塔朝山上歸返。斐衍不解,連海鷗也收工不在海面上穿梭覓食了?這麼早?這更讓他覺得這裡真是了無生趣,若是在這時作畫,那一定除了灰色之外,不會在浪費掉別種顏色了。

 

走了2百公尺,他們就到了燈塔,那是個採環狀階梯,2樓高,簡樸實用的小燈塔,跟平常看到的沒什麼兩樣,塔頂一樣有個風向器,公雞狀,現在則似個木頭呆呆的望著海---那平日風吹來的方向,或許也是太陽東昇的方向。

他們走到了最高點的平台,望著平到分不出是海的藍色大洋,心中總算有點舒緩。

「不要再突然給我大叫,我不會再被你嚇到了。」瑋琪叮嚀道。

「被妳猜到了,我本想趁著這一刻狂叫,把這些蕭瑟景象積鬱的不暢快通通吼走,但既然妳都已有心理準備了,那也沒什麼樂趣了………..」斐衍話還沒說完,瑋琪突用驚人的尖銳聲叫了出來。

「妳………幹嘛?被電到啊?」斐衍瞪大眼說。

「怎麼,不能嚇一下你阿,也該換我叫了。」瑋琪咳了幾下清了清喉嚨。

「嗯。」斐衍無奈的望著海,誰叫他要教壞她。

 

他們四處看著燈塔四周,岸上村莊的景物好似已遠離他們極遠,似乎比天空厚重的雲還遠,而不時飛過頭頂的海鷗叫聲也比堤岸輕拍的潮聲還要清明深刻,就像在孤島一樣,就他們兩人。

斐衍單手肘撐在平台上托著腮看瑋琪的側臉,這冷凝的大地這時還沒有瑋琪面容上帶有的色彩豐富,「瑋琪。」

「吭?」她側頭回應,從額際的蕾絲緞秀髮像竹簾間歇的遮修她的眼睛,但紫蘿藍色則仍是突破了那曾迷幻阻礙,只覺秀髮更增添了它的魔力,由上而下望著那雙大眼,那眼睫內側的白色顯影,更加立體光亮,好深遂,好繽晶,讓斐衍一時倒忘了要問什麼。

「呃…….對了,……我是想問,」他再度望向大海,這時天空竟詭異的從雲層中露出了太陽,灰濛濛的太陽,可以直視的太陽,完全沒有夏日的刺目,跟個白天的月亮輪廓一樣,頹廢的掛在空中。「外星人…….呃,祂們長什麼樣子?」

「長什麼樣子阿。」瑋琪開始回想著。

 

「祂們的器官比較健全,可以用機器代替,因為長久以來的在肉體上使用機器,所以已演化成不會排斥金屬的體質,所以基本上祂們的形體,也就是外形上,嗯………可因組裝的機械零件而不同,但這種模組化軀體使祂們…….接下來是我猜的,呵……哈,最近我覺得我好會猜很多事。」

「對於祂們的事妳不了解?」斐衍問。

「嗯,祂們沒給我這方面的資料,因為這對我沒有用處。」斐衍點點頭,瑋琪續說:「我覺得機械的便利,雖使祂們成了無所不能、可以一次做許多工作的智慧機械人---哈,這也是我自己取的暱稱。但卻也產生了一種後果,…….祂們的肉體萎縮,久而久之成了沒有感情的生命體,唯一留下的只剩生物求生本能的情緒---恐懼,這…….很可悲吧,不,應該是很恐怖吧,對吧?斐衍。」

斐衍支支吾吾的答著:「嗯,沒錯。」

他不太了解這層意義,而瑋琪也是在近期得到些許人類該有的感覺才有這番領悟,故她才反問斐衍對不對。

 

「祂們的肉體萎縮,妳是說撇掉肉體不算,祂們的真實軀體是……..」他看著她,聽她解答。

「一攤肉泥,甚至比蚯蚓還弱,蚯蚓至少還會移動,但她們連從其中一個機械組件到另一個組件都需要外界的助力才可移動的過去,非常的脆弱,手、腳等一些肉體都已回縮成只剩身體的肉球。祂們操縱機械純只靠腦,但腦沒變大,因為都可用晶片來增加腦容量,所以腦反而縮小了,也就是祂們愈來愈退化了,從小一出生就立即要做腦提升手術,否則會變白痴。我想我看到祂們的腦應該都只是一些機械在運作的殼子罷了,祂們真正的腦已所剩無幾了。」

斐衍苦笑道:「聽妳這麼一說我倒覺得有點恐怖了,跟我們的玻璃娃娃有那麼點相似。」

瑋琪沉默了一會,說:「玻璃娃娃還有完整的感覺,但祂們早已沒有了,我想……….祂們應該自覺也比不上吧。」她憂憂的看著灰濛的太陽,那些雲層倒讓平時熾烈的太陽呈現出夜晚悄月的溫柔感,略有感觸的又說「感覺對祂們真的太稀奇了,祂們剛生出來幾個月時,腦中仍有感覺,但一歲過後就退化不見了,祂們怎麼研究也無法讓感覺保存下來。故祂們只依稀記得那種生為生物體該有的感官刺激,這已令祂們一生中願意傾所有的資源,汲汲不懈的要重新獲得這份每個生命都該有的權利,祂們想體會除了恐懼之外的情緒,雖然祂們這一代連那種感覺是什麼都不甚清楚。」

 

斐衍聽完還是很難想像那個外星國度的景況,一堆高科技的機械活動的星球?更不用說是瞭解了,……他再仔細的想著那個充斥著毫無感覺的外星人星球,漸漸捕捉到了一絲絲重點,那是概念般抽象的一瞬間,他晃了晃頭朝灰炭的雲朵瞧去,靜靜的想捕捉那個重點,有一點藝術家直覺的他最擅長解析抽象的事,但這次混雜了他所不熟悉的科技事物,所以隔了一會他湊雜了所有要素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斐衍幾乎有點激動的跳了起來,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瑋琪好笑的看著他:「什麼知道了?真是…….又嚇了我一跳,這次的嚇帳先記下來,下次換我。」

「什麼下葬,很不吉利耶……..,哈哈~~~不管了,這些都不重要啦,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外星人捉走妳了。」

瑋琪本以為斐衍真的知道了,但聽到捉走兩字她暗笑一聲---他還是不知道。瑋琪做出洗耳恭聽狀,問:「喔,那是什麼原因啊?」

 

斐衍雖覺瑋琪話中有諷刺意味,但他很肯定綜合瑋琪剛才的外星人說明,很明顯的只有一種可能,但他又搞不清楚這個理由有何好讓她封口不提,只用核心規則來搪塞,很像沒有必要。他揣摩了一下說:「妳的核心規則如果被我猜中,那妳就要全盤托出妳隱瞞的事了,我說的對吧?」

瑋琪好似沒想過這問題般現出蠻驚奇的表情,停頓良久才說:「沒錯,但要你完全猜對才行,喔,不,若你已得知怎麼回事,我還是不能說,那要等到我所有感覺都得到才能做。」所有人類的感覺,她想。

斐衍露出深不以為然的藐視表情,說:「有那麼嚴重嗎?不就是那樣而已,老實說這比股票高漲還不比我驚奇,有必要用這麼正經八百宣示的語調說明嗎?」他聳聳肩輕笑著。

瑋琪用雪亮的眼看他道:「有必要,因為這是核心規則,我是一定要遵守的,……我現在………..我現在有一些感覺了,但我發現……..不管我願不願意,我是一定要遵守了,這真的由不的我…….

斐衍曼聲的哦道,然後自信十足的說:「妳所說的,就是解答了,外星人只懂恐懼,對吧?」瑋琪聞言點頭。「嗯,那就對了,他們會捉走妳是因為要研究妳---也就是人類,因為我們擁有祂們以前所擁有過的東西,所以妳才會被捉走,而且……….」這是斐衍目前最大膽的假設,他說「妳被奪走了本身所應擁有的感覺,以至於妳現在得重新尋找失去的感覺,我想祂們都能做到這地步了,一定也有洗去妳的某些記憶或混雜了一些不存在的經過在妳腦中,使妳不行也不能做出回憶的行為,所以妳永遠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說到這斐衍好像覺得不對的停了下來,他想到這話有點矛盾,她既被洗去記憶,那核心規則也沒有必要制定了阿,而且外星人應該洗去她被劫持的記憶才對,可是瑋琪仍是記得外星人的事。

 

瑋琪嘖了一聲,並跺了一下腳,裙上的櫻花起了一陣波褶,她苦笑著撐托下巴往海上望去,看看灰濛濛的光與雲說:「唉,這難道是你絞盡腦汁想出的答案嗎?」她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其實她心理真有點希望他能猜的出來,因為她不想一直瞞著他。

「不是,你猜錯了,我絕對不是那個被外星人捉走並被消除記憶的人類,外星人沒那麼無聊,祂們也不可能有這麼高超的科技,這就像你們人類能複製出人類等生物,但你們卻無法抽走或灌入別人的感覺,這是很難的一件事。」瑋琪說。

斐衍沮喪的摸了摸頭,望向左側山丘上的廟,他的銀炫跑車仍藉著微弱的光而發閃,只是隨著天色變暗而越不見其光芒。「聽妳的口氣……..,我總有種感覺,」他已覺得天氣似乎變了「妳好似不是人類的意味,在言詞上妳每每談到人類這詞,總是用旁觀者的角度去闡釋,……這就像……..妳不是人類,或不屬於人類一樣……」斐衍只是隨意說說,他心裡仍纏繞在剛才以為猜對的假設上,那是他盡最大的努力所猜,以後也不會再生出更合理的假設了。

 

瑋琪認真的轉頭看著他,一臉震驚,但也只一瞬間,好似核心規則已不存在一樣。

斐衍沒看到,他又往上方看去,天空已快積成厚厚的柏油色了,而剛才遠處的太陽光早不見蹤影。

瑋琪恢復鎮定表情,故作語調平穩的說:「不…….然,你以為我是…….外星人?」

斐衍邊笑邊轉過頭,仔細的看著她:「妳像是個……那個什麼…..肉泥嗎?」他露出鼓起的臉窩,「當然不像,我只是亂講的,很多人說話時也愛用這種第三人稱對人講話,只是有點繞舌罷了。」他往後靠向燈塔的強化玻璃,因為一陣陣狂風在這時吹了過來「我只是在想,我愈來愈不瞭解妳了,我投降了,我猜不透妳,如果連剛才的答案也不是的話,那我真的不知該拿妳怎麼辦了。」到目前為止,斐衍真的不再做任何假設了,他再也猜不出什麼了,甚至他還覺得瑋琪根本也沒有在隱瞞任何事情,而只是愚弄他罷了,說不定在某一天,也許就在今天,她會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他眼前,就像整件事都是個子虛烏有的意外罷了,留下他一個人就像個笨蛋一樣還在努力的想解釋這發生的一切。

 

瑋琪用手指梳抓著解開桎髻的秀髮,讓這突如其來的狂風將她吹成了整束火紅亮麗的散絲楓梢,她說:「該拿我怎麼辦?你不是已答應讓我借住到徐彤來嗎?」

斐衍在後方欣賞著瑋琪飄逸的紅髮,光鮮狂野,而耳邊一直傳來風向雞被吹的唧嘎唧嘎的聲音,他回答:「不是的,我是擔心著妳一個月後要去哪阿,妳不是孤苦無依嗎?妳有何打算呢?」

這時風已大到令人不得不注意的地步了,而這只花了數分鐘光景的時間。

瑋琪回過頭,在翩飛的紅色長髮後只露出了一對紫蘿蘭眼,相映併比下形成獨特的顏色視覺,只見她眼線微瞇,似在笑著,但被髮梢遮掩,所以斐衍不知她的表情為何。

而望過瑋琪後的那一片汪洋,早已不是幾分鐘前的沉靜海洋了,上面白條湧浪一條交替著一條,就像一隻大魚正在展示著牠的鱗片。更遠方,相對於瑋琪的紅色秀髮處,烏雲密佈,就像翻倒的墨汁,從地平線開始溢了上來。

斐衍有點驚訝的看著,很快的,遠處的地平線已看到多道閃電在雲上跳躍著,跟個棘刺魚骨般的向外延伸,就在好幾道閃電接二連三的交互錯結後,雷聲才以慢幾拍的慵懶鳴調傳到了燈塔上方直漫過了山脈一頭。

 

瑋琪沒有被嚇到,因為她在回頭時從燈塔的強化玻璃反射下有瞧見那霹靂雷閃:「怎麼回事?」她有點驚慌,這可是她第一次在戶外看著閃電。

斐衍直覺不妙,天氣變化太快了,根本來不及反應。雷聲過去後,他聽到了另一種拍打的沉重聲響,是浪頭的作祟聲。瑋琪指著他的身後,一臉惶恐,她感到一絲絲的恐懼,就在這時燈塔的燈開始亮起來並旋轉著,呈現出詭異的亮光。現在才白天,斐衍心理想著,但燈塔彷彿會預知般的運作了起來,一定是有人更改了它的啟動時間!

斐衍舉起右手遮擋著每隔幾秒就會照射一遍的燈塔光束,然後終於看清楚那恐怖浪聲的所在。他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們剛走過來的堤岸,那原本略顯乾澀的表面早已被一波波的浪濤侵吞著,原本平靜的港內也連番的激起陣陣碎浪。遠海的浪正起伏著海波極長的暗浪,在碰上長長細細的堤岸時,從燈塔處依序的拍擊至漁市場裡,短短的二百公尺堤岸步道現在變成濕滑危險的瘋狗浪區。

絕對不可能過的去,斐衍正想著,一波浪已打上了燈塔座,在白燈塔的阻擋下,浪就像間歇泉一樣從海中往上竄起敲擊著燈塔壁,另早已斑駁不堪的壁面染上狂亂的鹽水,也捲上了斐衍他們所站的位置。

 

「啊!」瑋琪從看台邊退到了斐衍處,依偎著他,捲上來的激浪弄濕了她的衫裙腳,她靠在斐衍肩頭一側驚恐的說道:「海水!海水!」

斐衍也是一臉嚇僵的表情:「不只海水,」他看向遠處海上「…….還有雨水……」斐衍不敢相信天氣竟會變化的那麼快。遠方的視線已拉下了白濛濛的簾幕,剛才記憶中的地平線及水平線早已不復見,從左到右已被降下的大雨所籠罩,而他們這裡應該只剩幾分鐘就會降下大雨了。

他們被困住了! 

( 創作小說 )
回應 推薦文章 列印 加入我的文摘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gotobad&aid=491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