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泰]醫院
春天,一年的開始,所有生命重新獲得喜悅的季節,許多人出生在這個季節,他們的一生被祝福為活潑精采的人生,星座取向上也是為個性上有活力的季節。
[祥泰]醫院的操場上一片和樂融融的景象,下象棋的老伯伯和站在棋台後方的圍觀者,每個人都帶著輕鬆的表情,在旁練劍兼復健的歐巴桑帶著來探望她的孫女,在操場旁的小廣場練劍,且不時指點晚輩動作錯誤的姿勢,其嚴謹的態度無非是想傳承最好的給下一代,醫院四周外圍有許多的油漆工、水泥工,他們正為一年一次的翻修在努力工作著,園丁一邊哼著老歌一邊在修剪草木,健康歩道上許多志工在幫病人復健及活動,外面等候生意的記程車司機懶洋洋的倚著窗邊發呆,車裡放著喜悅的樂聲,外面街道不時傳來鞭炮聲,大家都趁著天氣轉暖的春天在外活動著,並呼吸著清新怡人的春天氣息。
操場上跑步的人群一圈圈的繞著,有的人散著歩來運動,有些人用小跑步來促進新陳代謝,有一部份人,通常是新來的,他們的目的是來看金吉,不過他們並不是金吉的朋友,純粹只是好奇,他們想知道大家一直在討論的醫院”木乃伊跑者”到底是何等模樣。
聽別人說金吉給他們希望,認為一個人竟然不畏死亡,靠著超人的意志,在全身重度灼傷的狀況下跑了一年,實在是沒有什麼更值得他們感動了。
因自殺而進醫院的病患看到金吉後久而久之也不在萌生死去的念頭;夫妻或男女朋友吵架的也會原諒對方,互相毆打的兩人也彼此握手言和………就因為有金吉,他那不放棄的毅力在支撐著他跑著,大家都非常佩服他,甚至有人說因為看到金吉而悟出神的存在,說金吉奮鬥不懈的精神,比世界上任何一位跑者都還要偉大,因為金吉就像代表耶穌一樣,有人還認為釘十字架並不像金吉一樣痛苦,金吉才更痛苦。
運動飲料公司也曾想過要求把金吉當成活廣告(趁他還活著),但因太噁心而且金吉本人也不同意而告取消。
而金吉本人現在繃帶都拆掉,露出了”神鬼傳奇”裡壞巫師還沒變回人形前的模樣,又醜又噁心,而且永遠不會改變,加之皮膚潰爛仍再太陽底下每日狂奔十小時,造成皮膚紫外線受損嚴重,那種痛苦更不是常人所能想像,難怪這麼多人對他做出種種臆測,但是卻沒有人了解金吉到底在想什麼。
因為金吉總是默默跑著,從不說一句話。
是的,這一年來從沒說一句話,也從不見任何人,除了私人律師。
唯一會自言自語的時候只有在亞麗面前,心碎的那時候。
亞麗仍躺在病床上,已一年了,唯一改變的地方是看起來愈發愈有生氣,跟別的植物人完全不一樣,就好像…………..還活著一樣,只是睡著罷了,經過了一年,亞麗更是明艷動人,金吉每晚的祈禱終於應驗了,可是………並不是這樣子阿!難道還缺乏什麼嗎?
金吉心中想著想著-----------睡了過去……….
他作了一個夢………….
醒來後,他不再迷惑了,就是今天,了斷,去證實。
於是他寫了一封信保存在律師處,爾後頭也不回的跑向操場。
當金吉跑出亞麗病房的那一刻,亞麗似乎徵開了眼喃喃唸道:「不要,,哥,不要走…………….」
…………………………………………………或許吧
晚上,迷人的時段,帶著喧嘩的夜生活和超乎寧靜的角落,在世界游走著,哪一處需要它,它就往哪鑽,
都會區不需要它,因為跟白天一樣熱鬧,
山林野間需要它,情侶調情的好地方,
醫院也需要它,因為病患需要休息,
但是操場上的金吉不需要它。
金吉已跑了12個小時不間斷,他全身的肌肉已達到極度缺氧及需要休息的狀態,但意志卻命令他繼續跑下去。
口乾舌燥,虛脫乏力,身體內部的熱量積蓄不出,明顯中暑現象,理應倒下的他仍屹立不墜。
站在旁的醫護人員和警察也莫可奈何的望著類似自殺行為的金吉,金吉的私人律師----彭律師揮著的一張紙令他們不能進行制止。
「彭律師,若是金吉有甚麼三長兩短,你可要負全責。」警察生氣的對彭律師說。
「你放心站在旁邊,若是你過去阻止,你才要負責呢。」彭律師又舉起手上那一張紙接著說「依據當事人意願,誰都不能去阻止,若是因此而死也不用誰負責,但是若是有人去阻止導致他死,則後果自負,我會用所有罪名把他告到底的。」
「你們幹律師的分明是瘋了,這很明顯的金吉要自殺嗎,你還要遵守那張爛紙,這跟幫兇有甚麼兩樣。」在一旁年紀稍長的護士長激動的說著。
「咳咳,這可是一張具有法律效力的紙狀,若是張爛紙,那請問旁邊的警察大人何不去制止呢?」律師指著警察說道
護士長望向警察,警察卻也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
旁邊圍觀的病患愈來愈多,一堆在旁的護士和醫生,還有在這一年看著金吉的一堆人,都在旁邊出聲勸阻,
「金吉,有話好好談嗎,不要跑了,休息了吧。」車禍的那位先生說。
「少年仔,按奈對身體未好喔,緊近來休息啦。」常在旁下棋的老先生沙啞著喉嚨說道。
「大哥哥,不要再跑了,我好怕喔。」一位說完話後緊抱著洋娃娃的小女孩說。
這一切四周傳來的聲音使操場哄雜了起來,金吉若是聽到了一定會很感動的,頭一次真有陌生人為他擔心。
可是金吉已聽不到了,在過度長跑的他,雙耳已失聰了,四肢也麻木了,眼睛瞳孔漸漸縮小,全身上下的肌肉緊縮成機器人一樣,漸漸失去知覺,除了腦海中一直在反覆呼喚的名字,「亞麗,醒過來吧,我用我的生命去換取妳的清醒,我的生命力妳一定要接收到,而且一定要醒來,代替我活下去,也算是妳哥哥我最後的遺願,好讓我荒唐的一生就此結束,………….記得,多交點朋友,沒有我在妳就可以清靜許多了,我的車就讓妳開吧,雖然你從不喜歡它的花俏,……………亞麗,我要妳知道,這些都不是妳想要的結果,全是我搞砸了,……..對不起,我的用意只是想讓妳快樂幸福而已,但會弄成這樣實非我能控制的,要堅強的活下去,我先走了,願再能成為下輩子兄妹,我最”可愛無邊、艷麗四射”的妹妹。」
阿~~~~~隨著一片驚呼聲,金吉滾倒在操場上,打了幾個圈,全身歪斜的倒在PU地面上,嘴中吐著泡沫,雙眼呆滯,,手腳青筋暴現。
周圍的病患漸漸靠近,警察在旁維護秩序,護士長忙作CPR,病患在旁做著祈禱,小女孩哭紅了雙眼,醫生語調鎮定的指揮著救護團隊,一切紛紛擾擾中……….護士長抬頭對醫生搖搖了頭,比向心臟,代表心臟麻痺--------悴死。
醫生冷靜的點了點頭。周圍民眾低泣了起來,警察和彭律師開始對罵,
「你看你看,他死了吧,在場的都看到是你這自以為是的幫兇所造成的。」警察揮著雙手激動的說。
「笑死人了,我沒告你損毀名譽就不錯了,還輪到你來評斷,我告訴過你,金吉都交代給我去處理了,你就別多事了,回去開你的巡邏車吧。」律師大聲回應說。
「別吵了,你們兩個。」護士長站起身推開警察和律師。
雙方互別過頭都不搭理對方。
大家沉默的看著金吉的屍體,那全身沾滿汗水的身體已漸漸冰冷了起來,熱氣漸漸朝上蒸發,代表著生命之火已熄滅了,只剩下輕煙繚繞而上。
金吉的靈魂意識也從腦部穿透而出,金吉(指靈魂)看著一堆人圍在他的屍體周圍,屍體非常醜陋,下方滲出一灘汗水,而旁邊圍著他的人群則是一動不動的靜止著,金吉還沒意識到他已經死了。
但想了一會後思緒如潮水般湧出,他終於知道他怎麼回事了!………………….他死了!…………然後一切景象很不可思議的,在他俯視下的民眾,突然在他認清他已死的事實後,每個人的動作像在放映快轉片一樣動了起來,速度之快令他一直看到每個人的殘影,才過不到一分鐘他的屍體就被搬走,人群也走光了。
四處景物嗡嗡作響,金吉抬頭(應該是意識抬頭)仰望夜空,月亮正以不尋常的速度快速移動著,雲朵在深夜中迅速的飄移,金吉慌張的往下望去,看到底下的高雄市,他嚇了一跳,街道上的車子正以快速度在移動著,人群迅速集結後又分散,正在他注視這一切不可思議現象時,一架飛機穿過”他的位置”而過,速度也是飛快,他望著飛機的機尾直到消失,日光迅速從地平線昇起,刺眼的太陽光照了過來,金吉看著太陽快速亮了起來,下意識感覺刺眼,往下一瞧,愣了一下,
”說”「我是誰,奇怪在這裡幹嗎?」
隔了一會兒,像大夢初醒一樣大喊:「阿,亞麗,我要去看她。」
想到此金吉迅速從半空中向下俯衝,但又突然停住,停了一下,茫然的喃喃問道:「我急著去哪?………剛才是要找誰?…….怎麼記不起來?」
隨後金吉受不了的大叫一聲,
睜開眼後他發現到已經黃昏時刻了,
天阿,他有點瞭解了,他的記憶正在消失中,而且越是在意的記憶越快消散。
他就要成為………….”零”了。四周的景物仍是毫不體會他的心情快速的物換星移,而且越來越快,金吉漸漸不知道他是誰,他在幹嗎,他只感覺想………….睡一覺。
「哈囉!金吉。」有一個聲音在呼喚他,一個男聲。
金吉睜開了眼,呼嚕了一聲,呆滯的意識,咕嚨唸道:「對,我叫金吉,……叫金吉,有一個妹妹,最深愛的妹妹, 一切都可給她,她快樂…..我最快樂。」
那一個男聲又出現道:「來吧,和我共存吧,來吧,我實在找不出比你更適合的。」
金吉說道:「共存………..甚麼………..共存……..我在作夢…….還是………你是誰?」
「對,是你沒錯,這股熟悉的生命能量,絕對是你,就算我沒找你,你也會自己過來的,因為我這裡有你的能量。」男聲像肯定甚麼似的說著。
「甚麼………….你講甚麼………..我認識你嗎?……………咦,怎麼我在移動呢?」金吉像是被某種力量所牽引的朝男聲的方向移動著。
高雄市在他腳下迅速遷移著,速度之快令他感到景物模糊,隨後金吉只感到下墜的力道,其餘只聽到那個男聲說的最後一句話:
「時間寶貴,,浪費了不少時間,,得快點。」
爾後就像陷入一片昏迷狀態的沉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