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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28 04:42:25瀏覽551|回應0|推薦6 | |
我跟C交往了三年半,當初不知道是以何種態度將自己的生命沉浸於線條鈍化融解在金黃色光暈的愛情賞味時程中。漂離最初甜蜜還帶點青澀陌生的怯怯相對,像是從精壯結實的身體逐漸堆積起鬆垮的脂肪,最終被這樣的氛圍掩蓋過肉體身軀的實感。 把自身的愛情和其他人的經驗做一種區隔,果然是個亟需專心的課題。 有陣子我和C處在夢遊眩惑的相處狀態,面對面凝視拿著叉子一口一口咀嚼時,眼神交會後,低頭啜飲湯匙的熱湯。始終不發一語,是感情走到了盡頭嗎?我載著她逆著風從一直線的四線道逐漸加速,她抓著我腰際多出的衣角,而不是摟著。她到底在想什麼?其實剛吵完一場架,暴雨之後的極致寧靜,我常這麼想著,每次的爭執就像從某個奇異工廠裡製造出來統一規格的紅磚,等到砌出一道足以隔閡兩人的巨牆,事情便真正地發生了。 最初我循著言語的委婉軌跡試著撥開一條小徑直至C的內心深處。「到現在,妳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C看似很認真的思索,「在這段感情裡,妳覺得快樂嗎?」C閉著眼睛試圖讓腦中的系統運轉。最後的結局皆是通往下個迷宮的路徑,「我不知道!」C千篇一律地用著無辜的表情和語氣回答時,在反覆踱步摸索刺探的過程中,原以為僅是如常的原地打轉,卻沒意識到我正像那些戰爭片的犧牲者般,在撥開草叢的下一步,整個地面連著足踝炸裂粉碎。連沮喪都還來不及。 那是一個平凡沉悶的午後,在冷光感十足絕對潔癖的百貨公司,棋盤式走道形形色色的物種交會,目不轉睛的獵人或是意興闌珊的獵犬錯落著。我早已忘記那天問了什麼問題,只見到C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她直呼我的全名「,蔡賢達,我沒有義務每天回答你那些千奇百怪的問題,我們家教出來的小孩子就是不會表達感情,而且我認為什麼我愛你之類的狗屁甜言蜜語只是虛偽的沉溺。」 經歷這段話以及在百貨公司拉拉扯扯的難堪場面,事情真的發生了。我的潛意識開始搬演著如八點檔綿延不絕的夢境。我與赤裸素不相識的女子背對背側躺著,床單棉被皆瀰漫著一股刺鼻的濃厚消毒水味,廉價旅館的極簡擺設,內心無法止抑的亢奮,都顯示了這是處不存在過往記憶中的孤寂小鎮。像是真的和C關係降至冰點後的某一天,獨自閒晃進了這間莫名奇妙的窄小房間,在爛醉迷迷糊糊的呢喃下,滿嘴酒氣地接吻愛撫,異常清醒的陷入對方的身體裡,那一瞬間拋開C的一切,像個無記憶之人,待整個慾望之液都揮灑殆盡後,C的面貌逐漸從模糊失焦調整至最清晰銳利的模樣。直楞楞的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和C最迷人後頸泛至臂膀讓我詠嘆不已的白皙有點類似,腦中疊映和C第一次赤裸相對的場景,恍如電影院黑幕無來由浮出一行字幕-我真的背叛C了。 隔天早上,我頂著黑眼圈和蒼白無血色的臉孔和C遁入一間如同溜滑梯四十五度向下延展的大片落地窗咖啡館,這麼好的視野可惜了都是嘈雜錯落著各種建材,上身打著赤膊的東南亞黝黑工人,像默劇一般無聲無息勞動著,所有外在景觀的聲音都被吸收殆盡。整個過程我渾身不對勁,或許是咖啡館內桌子菱形擺設的陳列方式,一抬頭別人的餐點以及面容都盡收眼底,加上沒有牆壁倚靠,我開始感到不安。「你還好吧!怎麼一直動來動去的。」「可能是昨天沒睡好吧。」也許我應該去洗把臉的,我連今天有沒有梳洗都快遺失記憶了,用舌頭舔了舔牙齒,藉由感受那股牙膏的甜味來佐證刷牙這件事情。這間咖啡館可是L大力推薦的,除了進門讓我險些跌倒的高了一階的原木地板,以及各式香料拼貼而成的菜單外。我突然感到疲乏。 第二個夢,我去C的家裡會見他的父母,她歡愉的跪坐在和室榻榻米上看著電視,我正襟盤坐著,整個畫面的聲音都被抽離掉。就像每次緊張時的生理狀況一般,汗水從髮間孔隙滲出,整個人就像退冰的飲料般充滿了水珠,好狼狽,抬頭希冀尋得C的眼神交會,她卻只專注在電視螢幕的光怪陸離。快撐不住了,整點的鐘鳴揮散不去。 C點了二十個字的菜名,灑滿了不知名粉末,陌生的國度,我挑出了C不愛吃的綠色花椰菜。我的銀色小湯匙抵住她的叉子,捲了一圈將盤中的花椰菜整個撈了起來。「妳不吃花椰菜的,尤其是深綠色的。」我突然聞到口腔中的碎裂味覺翻攪出來,現在連聲音都有某處的奇異腔調。C用詫異的眼神瞪著我說:「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你該不會把我和別的女人搞混了吧!」我知道她只是無心的取笑我,卻因昨日的背叛者情境不經意的漫延出沉默的氣息。 亦是那些不小心亂了套的愛情錯位故事,只不過這次在夢中。我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原因在於夢中絲毫不以為意的我,在現實生活中卻有著深深的罪惡感。彷彿夢境中僅是另一個世界的殘影,睡夢中的我其實依舊在另一個世界活躍著;也有C的地方。「你一直在寫我吧!」C低頭進食之際,如腹語人偶突然開口,這一天還是來了,我問C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原來是某個談話性節目邀請了一堆「作家」,共同點是他們都依賴週遭人的故事過活,我想像著那群長相極為好看或是如同網路上去探訪某某著名作家的毒舌評論-他還是寫小說就好了。我像是個被激發食慾的傢伙,不停問著那個誰、誰、誰有沒有來。她抿著嘴,所有扯開話題的嗡隆雜音漸漸淡出,我凝視著C,是個必須回答問題的時刻。 分手吧,我說。三個夢中的我同時起身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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