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是高陽的小說迷。他的一部「胡雪巖」寫紅頂商人胡雪巖一生的大起大落，也寫盡中國人社交應對的手腕和進退拿捏的分寸，看得我這個在大家庭長大，從小就被父母教育要辨人臉色，進退往來要合禮得體的人看得欲罷不能。

高陽寫的都是歷史小說，所以胡雪巖當然真有其人。他名光墉，字雪巖，是安徽績溪人，生於1823年，卒於1885年。胡雪巖白手起家，以開錢莊發跡，後來縱橫政商兩界，因助左宗棠而達到事業的高峰，以商人的身份官拜「布政史銜」的從二品官銜，賜有鏤空珊瑚的紅頂子，這也是他被稱為「紅頂商人」的由來。

他更精彩的是私人的情史。他一生據說娶了十二個姨太太，其中最出名的是人稱螺螄太太的羅四姐。螺螄太太待人的手腕極佳，也是胡雪巖的得力助手。她也成了唯一陪伴胡雪巖到走到最後的紅顏知己。在高陽的筆下，胡雪巖在納足十二個姨太太之後在杭州擴建的宅院甚至為了螺螄太太特別造了一座「百獅樓」供她居住。（這部份我覺得不太可信。「百獅樓」是胡宅在中軸線上的正廳，胡母就住在那裡。正房不給正房太太住而給螺螄太太住不太合情合理。）

胡雪巖最終終於還是敵不過朝中的政治爭鬥。同為晚清中興名臣，左宗棠和李鴻章在朝中却一向不合。李鴻章為了遏制左宗棠的勢力，最後還是拿左宗棠派的胡雪巖下手：「排左必先除胡」。他趁胡雪巖手頭吃緊之時出手，讓上海道員邵友濂故意拖延胡雪巖的餉款二十日。胡雪巖在現金週轉不靈的情況下旗下的錢莊發生了擠兌風潮，最後終於在1884年破產。他破產之後遣散了所有的侍妾僕人，只留了螺螄太太在身邊，最後在1885年抑鬱而終。死後杭州知府吳世榮發兵前往抄家查封，結果發現這個曾經富可敵國的紅頂商人「所有家產，前已變抵公私各款，現人亡財盡，無產可封。」

胡雪巖在杭州元寶街的故居在他死後轉手了數次，一度作為學校之用，也曾經淪為廠房和宿舍。2000年杭州市政府把它交由杭州博物館主持修復，隔年對外開放，目前是納入保護的重點文物。胡雪巖是安徽人，所以宅子也是很典型的徽派建築，相當的精美。這次來杭州第一個行程便是直奔這裡而來，念茲在茲的是從小看的高陽小說裡的主人公，那個亂世中白手起家的紅頂商人的大起大落，和高陽小說中他發跡後妻妾成群所居住的宅院場景。

胡宅入門後的「轎廳」，顧名思義就是傳轎落轎的地方。同治皇帝御赐给胡雪巖的「勉善成榮」匾額高掛於上。有匾没匾，最後光緒皇帝還不是一樣抄了人家的家。

「轎廳」裡一盆很美麗的盆景。

「轎廳」後方通往內院的「二門」。徽派建築的門樓是我最喜歡的門樓款式之一，雕工相當的精美細緻。

在中軸線上過了「二門」之後是「照廳」，「照廳」之後便是出名的「百獅樓」。

「百獅樓」最出名的就是這些樑柱上遍佈獅子。

小說中說「欄杆柱子上，用紫檀打磨出一百個獅子，突出的獅目，是用黃金鑄就，所以映日耀眼，令人不可逼視。」

「百獅樓」據說是胡雪巖為螺螄太太特別打造的，在胡雪巖擴建宅院之後，高陽借著客人浙江巡撫楊昌浚的口裡問了：“太太們住的地方，怎麼叫百獅樓，莫非‘河東獅吼’這句話，他都不懂。”有人回道：“不是。因為那位太太稱為螺螄太太，所以胡大先生造了這座樓給她住。”這在現實裡不知是真是假， 螺螄太太是胡雪巖的得力助手，是老太太特許「着紅裙」的姨太太，但是必竟還是個姨太太。在小說裡大太太住的是「夢香樓」。不過百獅樓是整座胡宅裡最大最體面的一處宅院，很難想像大太太不和胡母一起住這裡，而是由螺螄太太來住。

「百獅樓」的一排門。

「百獅樓」不但有自己的小廚房，還有專屬的後花園。

後花園的一座亭閣，亭閣上一樣有小獅。

後花園裡的一座太湖石。

花園之間的一個月洞門。

胡宅的中軸線東西各有一進院落，東進院落「融冬院」前的假山。

「融冬院」和「頤夏院」之間的水謝。

「頤夏院」附近的一處小院落。

「載福堂」裡的一扇金絲楠木窗。「載福堂」全都是用上等金絲楠木打造的，又稱「楠木廳」。

徽派建築連內院之間的粉牆都築得特別高，叫作「風火牆」。這主要是用來防火的，以免一個院落著火之後波及下一個院落。

就像徽派建築的門樓一樣，風火牆上的浮雕都精美無比。

「和樂堂」，又稱「老七間」，這裡面還有一個地窖，用來當作金庫。

「清雅堂」，又稱「新七間」。「和樂堂」和「清雅堂」據說樓下是公用空間，樓上各有七間房，是胡雪巖的小妾們住的地方。

「鴛鴦廳」前精美的的浮雕。

東路院落有很多這樣美麗的角落。

胡宅西路的主角是一座叫作「芝園」的花園，所有的主要建築都環繞著一座水塘而建。我覺得「芝園」也是整座胡宅裡最有看頭的地方。

水塘的北邊是「延碧堂」，它因為整座建築採用紅木建造，所以又稱「紅木堂」。

芝園水塘中的橋亭。

橋亭台階上的一隻小石獅。

水塘的南方是「影憐院」、「薈錦堂」及「冷香院」。「薈錦堂」是胡宅裡的最高點，有絶佳的視野。它也應該是胡宅裡最漂亮的建築了。

從「薈錦堂」俯看「芝園」。

「薈錦堂」下的這座假山裡頭曲折迂迴，據說當年造價不斐。

從「鎖春院」和「洗秋堂」回看「芝園」。胡宅東路院落裡的「鎖春院」和「洗秋堂」加上西路院落裡的「頤夏院」和「融冬院」剛好把春，夏，秋，冬四季都湊齊了。有錢人蓋宅子94狂。

西北角門「鎖春院」前的一座涼亭。

地址：浙江省杭州市上城區元寶街1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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