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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片也像屍速列車 王正方/爸爸會不會有一天就不回來了?好演員的定義?【電影菜鳥們】演員的餘地 劇本啊,劇本
2016/08/22 12:58:19瀏覽234|回應0|推薦0

 

我見我思:邱祖胤》國片也像屍速列車

《屍速》演出活屍新境界
《屍速列車》

正在院線熱映的韓片《屍速列車》,今年可望擠上韓國影史票房冠軍,在台上映也很快創下3天破億台幣的票房紀錄,引起熱烈討論,也再度挑起「韓國能、台灣就是不能」的論戰。

影片描述韓國陷入病毒危機,感染者皆變成殭屍,一名面臨婚姻危機的基金經理人,攜女搭高鐵前往他鄉與妻相會,搭上的卻是一班殭屍潛入的失速列車。

故事隨著患者一再咬人、乘客一一化為殭屍而逐步邁向恐怖高潮,倖存者死守單節車廂不讓殭屍闖入,分散他處、未受感染的乘客則被無情隔絕。過程中有人只顧自身安危,不管他人死活,還要斷人生路;有人在奮勇對抗殭屍之際,仍能扶老攜幼、相濡以沫,展現人性光明面。

憑良心說,《屍速列車》好看,但論場面,普通;論卡司,不是最紅;論特效,沒到嘆為觀止;就連驚悚程度,也未及影史上任一部經典的一半。它卻能穩健掌握敘事節奏,逐步堆疊高潮,誠懇說完一個故事,這便是這部電影最神奇之處,也是韓片「小題大作」的絕佳示範。

影片或者說出了許多現代人的心聲。其一,故事主角拚命工作,卻無暇顧及家庭,最終與女兒最密切的互動與相處,卻是一場生離死別的搏命演出,不禁令人反問:「這麼努力工作,難道只為換得一個家破人亡的結局?」

其二,在一切訴求發展的現代社會,搭得上通往進步生活列車的人,不見得人人都能得到幸福,然而當這班列車出了問題且無法回頭,就難免有人被迫跳車,更有人逼別人跳車,理由冠冕堂皇:都是為了所有人好。當片中有人高喊:「車上的人都要活命耶!」急著將那些疑似感染者趕出車廂,不禁令人想起許多政治人物的嘴臉。

其三,所謂良心、良知是否適用於非常時期?片中小女孩看到老婦人沒有座位,便起身讓座,贏得老人家讚許,她的父親卻抓住她訓斥:「在危難的時刻,要先顧自己,知道嗎?」女兒回答:「我只是想到阿嬤的膝蓋不好,如果她在這班車上,一定會需要這樣的位置。」如此赤子之心。對比當前台灣社會討論博愛座的存廢問題,格外發人深省。

韓流崛起非一年兩年,台灣的電影困境也非一年兩年,國人大可不必每望韓片而興歎。畢竟台灣的電影環境,就像是一班屍速列車,有些人拚了命要活下去,有些人忙著拉別人一把,殭屍卻始終打不完,卻還要面對不讓你活下去的官僚及豬一般的隊友,令人相當無奈。

若大環境始終無法改善,若當局無心解決結構性的問題,身為觀眾,身為這班列車的乘客,在躲避殭屍之餘,偶爾望向窗外看看風景,也是一種小確幸,只求全車的人別都變成麻木不仁的殭屍,特別是開車的人。

 

 

 

盛治仁/履歷表與追悼文

2016-09-03 04:28 聯合報 盛治仁(雲品國際董事長)

http://udn.com/news/story/7340/1937113

最近拜讀了「品格」這本書,深受啟發。乍看書名會以為這是一本在說教的老生常談,要讀者重視品格的養成,細讀之後才瞭解作者的用心,在於喚醒每個人內心既存的衝突價值觀,成為更好的自己。

作者引述「孤獨的信仰之人」一書中指出,人都有兩種天性,亞當一號追求世俗定義的成就,得到的是令人稱羨的履歷表。亞當二號重視的是內在自我的道德價值,成就的是令人感動的追悼文。履歷表是給所有人看的,可以炫麗奪目,但實際上別人並不在乎。追悼文只有家人親友關心,但才是真正重要的。

亞當一號要成功,靠的是贏過對手;亞當二號要成功,靠的則是勝過自己。亞當一號的慾望永無止境,沒有真正滿足喜樂的一天;亞當二號不追求短期的快樂,但希望得到出於道德觀的終極喜悅。

書中介紹許多位典範人物,不管是種族、性別、宗教和職業都不一樣,也絕非完人。他們雖然都有不錯的世俗成就,但是最被記得的是為人處世之道和生活態度。看到他們的故事,其實都跟你我一樣,必須在自己的缺陷中面對每一天工作和生活的各種挑戰,人生也都經歷高低起伏。不同的是,他們都選擇了良善和謙遜作為行止的出發點。

當我在閱讀時,深深感覺到如果誠實面對自己缺陷的話,作者所提醒不要犯的錯誤,自己幾乎都犯全了。每天花最多時間心力努力追求的,就是職場生涯的成功和世俗的肯定。謙遜經常被遺忘,反而越來越重視自我行銷和廣告,在自我克制和自我吹噓的每日爭戰裡,越來越忘記克制的重要性。簡單地說,心中的亞當一號,大大宰制了亞當二號,真的需要在優先順序上重新調整。

當一個人開始不謙遜的時候,在與人的相處和互動上,別人就會敬而遠之,自己也會因為自滿而停止成長。更重要的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價值觀和追求的目標,都會是膚淺和虛榮的。能夠把自己放在後面,為更大的目標和更深遠的價值努力,將造福他人和社會作為終極目標,才能長時間地養成對於價值的堅持和品格的追求。

這也讓我想起TOMS鞋子的啟發,為這本書作了一個很好的註解。這家以買一雙鞋、送一雙給需要的人的經營模式,出發點就是在幫助貧困地區穿不起鞋子的窮人。不管是買鞋的人或是在TOMS公司工作的人,因為不是把自己放在首位,反而在交易過程中能夠看到一般為自己買雙鞋所看不到的熱情和喜悅。更重要的是,這種喜悅和滿足還能夠持續,並且對他人及社會發出正面的能量。

這些調整,知易行難,閱讀完當下的感動很容易在現實生活中被遺忘,就算想要作改變,包括筆者在內的多數人也無法單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而必須靠宗教導引、標竿人物激勵、或是親友的協助。但願我們的社會和個人,都能夠在履歷表和追悼文的內容上,找到最能帶給自己真心喜悅和平靜的內在平衡。(作者為雲品國際董事長)

 

 

【浮生人物誌41】王正方/爸爸會不會有一天就不回來了?

2016-08-16 10:47 聯合報 王正方

http://udn.com/news/story/7048/1897284

籌措兒子的學費滿吃力的,曾有周轉不靈的情況,與同居女友商量,先挪點錢給我,發薪水時立即奉還;沒料到被她拒絕,還來了一句:「我為什麼要借錢去彌補你的錯誤?」……

早年我和高中同學「色鬼」都在紐約附近工作,他最喜歡我兒子,我的那小子小時候長得白...

早年我和高中同學「色鬼」都在紐約附近工作,他最喜歡我兒子,我的那小子小時候長得白面紅唇,機靈乖巧,嘴巴又能說。色鬼一直想有個兒子,無奈他太太不肯再生了,就移情到我那小子身上。兒子動不動就衝著他親熱的叫「乾爸」,色鬼一聽到便笑逐顏開,抱起我兒子來耍個不停, 圖/陳佳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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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我和高中同學「色鬼」都在紐約附近工作,他最喜歡我兒子,我的那小子小時候長得白面紅唇,機靈乖巧,嘴巴又能說。色鬼一直想有個兒子,無奈他太太不肯再生了,就移情到我那小子身上。兒子動不動就衝著他親熱的叫「乾爸」,色鬼一聽到便笑逐顏開,抱起我兒子來耍個不停,買很多玩具給他。

高中同班的綽號,多半來自我的靈感,但是「色鬼」這個花名卻是老師賜的。早年的台灣中學老師,個個鄉音沉重,色鬼本名「世國」,某老師點名時念成「色鬼」。又舉一反三,我們的建國中學就成了「見鬼中學」。

每次請色鬼幫忙帶小孩,他一定毫不猶豫的答應。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去接兒子,小鬼已經熟睡,把他安頓在後座的兒童座椅上,綁好安全帶。色鬼叫我到一邊去,低聲問:

「你跟你太太是不是吵得很兇?」

「還不就是那樣,不好不壞,吵架總會有的。 」

「你兒子今天問我:爸爸會不會有一天出去就不回來了?我聽了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我回答不出來。色鬼說:

「這孩子情感豐富,你們別當著他面前吵架嘛!」

沒那麼容易,妻的個性執拗,凡事都要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家中添了一個小孩,事情就多很多,她抱怨帶小孩太累,大概已經得了心臟病、糖尿病等等,快撐不下去了,但屢次檢查結果都正常。最教我受不了的是她自從生了孩子之後,就拒絕行房事,說生產太痛苦了,想到就怕。我說避孕很方便,不礙事的,她說想到那事就渾身發抖,希望我能體諒。唉,別人的婚姻關係不是這樣的吧!我的猶太同事分析,同睡在一張床上,好辦得很。美國法庭判決丈夫強姦妻子的案例幾乎沒有。但這事怎能勉強,或許是自己的性慾過於旺盛,罷了!

年輕力壯的我,日子怎麼過?憋得如同色情狂一般,每日胡言亂語的,冥冥之中腦海中常出現與不同女士進行各式各樣的行樂圖。頭一次發生婚外情,焦躁迫切之情有如大旱之望雲霓,我丟盔棄甲而上,那位性伴侶被嚇到,她問:「你有多久沒做了,一年?」含糊以對,其實已超過兩年半。

所以怎能不吵架?衝突不論大小天天有,三日一大吵,五日一狂吵,盛怒之下的言詞都沒經過大腦,難聽的話都說盡了,兒子每句話都聽了進去。爸爸是他最喜歡的大玩伴,如果有一天不回家了,是他最恐懼的事情,他偷偷問乾爸,真的會那樣嗎?

聽了色鬼的警告,我不以為意,因為那時腦瓜子充滿了名聞利養,趁著年輕努力拚幾年,及早賺到一百萬美元,開創局面,幹一票大的,然後就衣食無憂了。小孩子心裡的那點子事,有什麼要緊的?

兒子六歲多,我離開了他們母子倆。在美國離婚父親很難獲得子女監護權,自此父子不常見面,兒子很是痛苦。每年暑假小孩到加州與我相聚一段日子,開學前送他上飛機,哭得像淚人兒一般,一直到他都十二歲了,還會暗自垂淚。我在機場往往也不能自持,屢次頓足扯頭髮,連連罵自己作孽,不如早點死掉的好,活著就是讓親人受罪嗎?!陪孩子一塊回東岸的友人事後告訴我,一路上你兒子都悶悶不樂;前妻抱怨:每次小孩從你那邊回來,至少有兩個星期以上脾氣暴躁,乖戾不馴,問他在加州和爸爸玩得好不好,他說:「我不願意談這個!」是不是你和你的女友虐待他了?

都是從何說起?他在我那裡昏天黑地的吃喝玩樂,跑遍每個遊樂場,每日處於半瘋狂狀態。兒子不喜歡我的同居女友,稱她是第一號人民公敵。這來自兒子的堅定護母立場,認定是這個女人奪走了他爸爸。去日本餐館,女友介紹他吃生魚片,兒子不喜歡生魚的味道,馬上吐出來,又故意嘔吐,弄得一桌子髒亂,場面難堪。把兒子帶進廁所裡訓話,父子互相吼叫。我對他說:「你這樣不聽話就不要來我這兒了,因為今後我絕對不可能和你媽媽在一起的!」兒子崩潰,趴在我的肩頭痛哭失聲了很久很久。真的傷透了他的心,因為兒子一直暗中期望,爸爸媽媽總有一天會和好的吧!

有一年暑假兒子的左腿上了石膏,一瘸一拐的下飛機。怎麼回事?棒球比賽的時候,投手的球投偏了,擊中左小腿,疼得他滿地打滾,X光照出來腿骨有一條細裂縫,要上石膏讓它慢慢癒合。我們花很多時間看電視職業棒球賽,也去現場看了幾次,每日臭蓋大聯盟棒球比賽。兒子說校隊教練說他是一流的游擊手,開學後就正式成為校隊先發球員。後來他也不提校隊游擊手的事,問他就含混的應付,再追問下去兒子就急了,說:「我是沒有人管的!」

「你都在說什麼?買制服手套的錢我早就匯過去了。」

「光是錢就有用嗎?我的好朋友山姆全家,包括他外婆,每次球賽都到現場加油,教練換山姆下來,他外婆就過去罵教練是個狗娘養的智障!」

「我會去看你比賽的。」「是嘛!哪一年才會去呢?」

教練告訴我,你兒子的游擊手防守能力很強,但是他曾被暴投球擊傷過,得了打擊恐懼症,擊球率不高,只能當候補球員。打擊恐懼症需要接受心理治療,然後得有人陪著他練球,細心逐步去除他的恐懼感。

我安排兒子上東岸極好的私立學校:Friend's Select School,人文教學質量高,管訓嚴謹,卡特總統的女兒就是那所學校畢業的,豈能含糊?學費當然更不含糊,接近美國常春藤大學的收費水準了。籌措兒子的學費滿吃力的,曾有周轉不靈的情況,與同居女友商量,先挪點錢給我,發薪水時立即奉還;沒料到被她拒絕,還來了一句:

「我為什麼要借錢去彌補你的錯誤?」

兒子是我犯下的錯誤?這話很傷人。

兒子是好學校中不太好的學生。接到校長的信:「希望你有機會來東岸,切望能見面談令郎的學習狀況。」坐在校長辦公室內,心中忐忑,這小子又惹了什麼大禍?校長翻閱一份卷宗,然後抬起頭來說:「他與同學在廁所將衛生紙浸了水,裹起來如棒球,互相丟擲,擊碎玻璃窗三面,阻塞了馬桶──上課時間爬上學校鐘樓,敲打校鐘,震驚全校。校方予以記過處分,並停學二天。」

校長並不擔心這種青春少年期的幼稚行為,但是你兒子對學習缺乏興趣,上課心不在焉,每天混,浪費寶貴的青春,如何讓他嘗到學習的快樂,是我們面對的重要課題。校長自豪的說,不用發愁,只要他能畢業,就可以進不錯的大學,因為我們是名校。

申請大學,SAT考試成績不怎麼樣,我教書的那間州立大學接受了他,主修經濟。我們好開心,搬了一大堆東西住進大學宿舍,他的室友是個金頭髮的愣小子艾迪,兩人很投緣。艾迪會念書,教兒子怎麼抓重點,應付考試。兩人都參加了跆拳道社,練拳練得很投入。閒下來盡是胡鬧的勾當;脫了褲子,點起打火機在糞門附近等候,比賽誰的屁噴出來的火焰長,然後寫下結論:「屁是易燃氣體。」我也有貢獻,定期叫兒子到辦公室來,逼著他做經濟系大一微積分習題,成績在A-與B+之間。

父子常相聚的時間不長,次年我辭去教職,專心拍電影去。兒子又放單了,大學學業成績起伏不定,跆拳道倒是練得有聲有色的,他在電話中告訴我,再通過一次嚴格的考試,就能拿到黑帶了。

在大陸拍外景好幾個月,接到一封兒子的信,真是稀罕了,他很少寫信給我。打開來是一份過期的大學校刊,上面貼了張小黃紙片,他寫著:「爸,我上了校刊的頭版,你應該以我為傲。」

校刊首頁登著兒子的大頭照,可把我給嚇壞了!他滿臉血汙,一隻眼睛腫到睜不開,上下嘴唇都破了,顴骨被打成青紫色、一邊隆起來一大塊;報導中大略說:經濟系三年級生王某,在圖書館勸止三名同學的大聲喧譁,發生肢體衝突,王生以一敵三,校警及時趕到現場處理。校方對王同學的行為表示讚賞──

那個年月從中國大陸鄉間打越洋電話很困難,好不容易接上了,通話斷斷續續的,知道他的傷勢不要緊就好。回美國才聽他的話說從頭:

「三個沒規矩的越南小子,尖聲怪叫的講家鄉話,勸了幾次反而用惡毒的眼光瞪我。出圖書館大門有一個從後面撲過來,我倒在地上才摔破了臉。他們三個打我一個,頭部挨了好幾下,然後跆拳道的本能上來了,退後兩步踢飛腿,他們一個個都給我躺了下去!」

「以後不要再惹這些事啦!學跆拳道並不是用來打架的。」

「我要是不會跆拳道,現在能在這兒和你講話?」

「好吧!爸爸這個聖誕節帶你去台灣度假。」

兒子雀躍,他最喜歡去台灣玩耍了。

大雪天自紐約機場搭飛機去台北。班機延誤多時,睏倦不支,起飛不久我已進入半昏迷狀態。兒子在一旁斷斷續續的說話:

「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畢業,我對經濟學沒什麼興趣,要不要去讀法律?」

「你繼續讀書我一定支持。」

「還是先和海倫同居吧!我好希望有一個安穩的家,回到家裡有人能同我聊。」

「哪裡出來個海倫,不是珍妮芙嗎?」

「我很小的時候你就跑掉——我的大學生涯才開始,你又去拍電影了──」

「不是這樣的,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我睏到說不出話來。

「爸,我沒有怪你,也太了解你了,和媽媽生活簡直是impossible──你如果等到我上了高中再離開──」

新生命的降臨何其神聖,絕對不是個錯誤;負責迎接生命的我,準備好了嗎?

 

 

【電影菜鳥們】嗑耳栩/好演員的定義?

2016-08-23 10:33 聯合報 文/嗑耳栩

http://udn.com/news/story/7046/1912230

從那時起,「好演員就是什麼角色都可以演」的觀念就緊緊跟隨我……
電影菜鳥們好演員的定義? 圖/王嗚咪

電影菜鳥們好演員的定義? 圖/王嗚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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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員對好演員的想像

剛入行時二十歲,加入一間演員經紀公司,規模雖不大,卻因為旗下的演員接了不少廣告案子,頗具知名度。那時公司有許多與我年紀相仿的演員,也大都是初生之犢,我們很快變成朋友。

某天,我們一群人聚在公司地下室,聊著表演與演員的關係,有人問:「你們覺得好演員的定義是什麼?」「嗯,應該就是很會演吧。」B君不假思索的回答。雖然有點像廢話,但大夥卻默默點頭。「我覺得是敬業的態度。好演員會認真準備每個角色,即使不一定能演得很好,但願意去達到導演想要的。」C女認真說。她是我們這群小嫩嫩中經驗比較豐富的一個,對那時的我們而言,她的話就像聖旨,大家不僅奉為圭臬,還會請教她許多問題。這時,有劇團經驗的D君也表達看法:「『很會演』這說法有點籠統欸,因為很多人都很會演,但也許每次都演得一樣。所以,我覺得好演員應該是『什麼角色都可以演的人』。」每個人像點頭公仔一樣,非常認同。

從那時起,「好演員就是什麼角色都可以演」的觀念就緊緊跟隨我。公司發試鏡,如果發到其他同齡男演員,卻沒有發到我,然後又不幸被我知道,我就會打給經紀人追問:「為什麼這支案子沒發我去?」經紀人解釋了各種原因,諸如:類型不對、他們要的是帥哥(我最常聽到的就是這句)……聽到這些,我會理直氣壯地拿出那個觀念,要他們多給我機會,甚至大言不慚地說,「我也可以『演』帥哥吧?」經紀人起初試圖安撫我,說他們也努力推薦了,之後一定有機會;不過,久而久之,像已過熱戀期的情人一樣,我懷疑起經紀人到底有沒有真的推薦我,還是拿那些理由來搪塞?同時間,經紀人們也耐性用盡,連安慰都懶了,丟下一句:「選角指導(負責尋找適合劇本的演員並為其試鏡的人)就沒挑到照片咩。」我只得閉嘴,「唉,又不挑我啊!」在心裡碎念著。

導演挑人靠一個感覺

終於有一次,我幸運地被選上了一支廣告短片,導演幽默風趣又有才華,他讓整個拍攝現場的氣氛輕鬆卻也進行得很順利。中場休息時,導演和我閒聊,說當初找這個角色找很久。我好奇問為什麼?他說一開始來試鏡的不是年紀太大,就是類型不適合,找了好幾輪才敲定。

「那,請問導演最後為什麼會選我呢?」我有點支吾,不確定這問題是否妥當。等待導演回答的過程裡,時間像被調慢了一樣,各種答案在我腦海閃過:因為我演得好嗎?還是選角指導特別推薦我?還在胡思亂想之際,導演卻一臉無所謂地回答:「老實說,沒什麼特別原因,就只是感覺吧?哈哈。」

他看著一臉茫然的我,露出微笑,拍拍我的肩膀:「很多時候,導演都只是看一個感覺。演技啊什麼的,只要不要爛得太誇張,都不是問題。一個演員該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他頓了一下,指著片場說:「就是不要多想,放心地去玩。」說完,導演就把我拋下,帥氣地走了。

看著導演的背影,我的內心忍不住大吼:「等等啊導演,你、你還沒說是什麼感覺啊!」

作者簡介:嗑耳栩

玄奘大學大眾傳播系畢,三流編劇、二流演員,現為老灰狼影片製作有限公司掛名選角指導。演員代表作品有《等一個人咖啡》、《麻醉風暴》、《遺憾拼圖》等,選角指導代表作品短片《海風》,曾多次入選國內外各項影展。覺得演戲是人生磨練,而找演員是興趣,每次看到優秀演員眼睛就會發光,近期正為了選角工作而決定把自己逼上絕境。

 

 

【電影菜鳥們】鄧九雲/演員的餘地

2016-08-22 11:06 聯合報 文/鄧九雲

 http://udn.com/news/story/7046/1910265

我非常確定演戲這件事是需要學習的,至於究竟要不要成為演員,恐怕也得學了再決定吧……

每個演員回溯兒時記憶,總能捕捉到一些表演特質展露的蛛絲馬跡。 圖/圖倪

每個演員回溯兒時記憶,總能捕捉到一些表演特質展露的蛛絲馬跡。 圖/圖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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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定決心學習當演員

每個演員回溯兒時記憶,總能捕捉到一些表演特質展露的蛛絲馬跡。

我國小時寫相聲段子代表學校去表演,在台上講著只有自己覺得好笑的笑話而笑場。國中跟體育老師學了一套羽扇舞,千里迢迢飛到美國表演給校友們欣賞。高中參加管樂社,擔任首席法國號兼社團公關,每次演出都要兼當主持人,於是每首曲子的高音都因為腦子想著串場台詞而吹不上去。看似在團體中活躍的我,一到了自由的大學,卻自然遠離舞台,回到其他比較靜態的興趣。直到大三,偶然看見《破報》上某劇團在徵演員,跑去試鏡,再次與表演接軌。現在想起來,那不是「表演慾」的驅使結果,可能更貼近純粹對藝術的喜歡,所以就這樣自然地靠近了。

從小劇場輾轉到模特兒,懵懂間踏入娛樂圈,我走到了人生一個最顯著的交叉口。像我這樣典型台灣教育體制長成的大學畢業生,好像沒有太多機會能正視自己的興趣。所有的喜好都需要一點時間培養,我猜只有「非常幸運的人」會無意間接觸到一些事物,就立刻被勾起濃濃的使命與決心,但大多數人恐怕像我一樣,一開始接觸到新東西,多少覺得有點意思,但天分又不足以支撐到能很快嘗到甜頭。這時,如果身上還背負著原本的人生目標與計畫,大概一下就打退堂鼓了。

剛開始演戲,不知道要做角色功課,不知道要找每句台詞的動機,不知道如何一邊說話一邊動作,技術層面更不知道要自己找光、動作要連戲、情緒該如何隨喚隨到……我拖延了一些時間,最後抱著忐忑的心飛往英國倫敦,決心好好學習如何做個演員。

我非常確定演戲這件事是需要學習的,至於究竟要不要成為演員,恐怕也得學了再決定吧。那是二十多歲的我,給自己的第一個餘地。

放過自己留一點餘地

回國後,繼續往銀幕和劇場發展,只要有演出機會就毫不考慮地參與。在這大約五年的時間,因為到處拍戲巡演,我漸漸學會把工作融入生活、生活融入工作。不再焦慮工作表現,不是認為自己完全上手,是在英國的那短短一年裡,我學會尊重戲劇藝術的本質,學習尊重每個個體的獨特性,最重要的是學會尊重自己。演員的唯一工具就是自己的身體,演戲就是在操作自己的身體來呈現一個角色。

但是身體有時無法精準地被大腦控制,經驗不足會力不從心,最典型的就是情緒不夠到位。而且戲劇其實是一種主觀的感受,尤其當演藝圈裡商業價值主導大權,演員們就常常暴露在非健全的標準下成了被批評的活靶。如果對自己以及表演藝術沒有健全的認知,一不小心就遍體鱗傷。

不要說做演員不成,連做個簡簡單單的人都可能失去信心。遇上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工作、等待久了,還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差,所以沒有人找。

老實說,演員在影像工作的成果上能掌握的比重很低,把自己的部分演好,劇本該怎麼寫、之後會被怎麼剪輯,都不是我們能控制的。繞了一圈,只能做好自己,然後任人安排揀選,揀選的標準依據主觀感受,主事者只要覺得不適合,通常演員也沒有為自己爭取的機會。因此,演員的畢生終極功課,應該是學習如何放過自己。縱使自己的選擇要自己負責,選擇的「結果」也是沒有時間點的──今天看到的結果是壞的,也許明天是另一個面貌。就算偶爾迷惘懷疑,也要記著放過自己,為自己選擇的結果留一點餘地。

村上春樹說自己是一個還在「發展中的作家」,還留有發展餘地,還留有(近乎)無限的「伸縮」餘地。我想這套用在演員身上也是一樣的。只是對我個人來說,那片餘地裡的我,演員只會是其中的一種身分,她還必須同時是生活家、創造者,更是「自己」。而「自己」這個主題,將永遠在變化,無窮無盡沒有終結。我或許可以說,我是幸運地選擇走上演員這條路,在自己的餘地裡成為任何想成為的人。

作者介紹:鄧九雲

鄧九雲,演員,作家。政治大學韓文與廣告雙學位,英國East 15表演碩士。表演作品遍及中港台影像、劇場。在文字創作上一直堅持自費出版來保有創作的自主性,Little Notes系列:《Dear you, Dear me》、《小姐狗與流氓貓》。短篇小說《用走的去跳舞》、《暫時無法安放的》,散文集《我的演員日記》。希望走到時間的最前面時,我們還能繼續一起作夢。

 

 

【電影菜鳥們】張英珉/劇本啊,劇本

2016-08-16 10:40 聯合報 文/張英珉

http://udn.com/news/story/7044/1897137

劇本啊劇本,這麼多年過去,我還是搞不懂你……
「嘿,我有一個Idea,要不要聽看看?」「嘿,幫我改一下這個,可以嗎?」「這很簡...

「嘿,我有一個Idea,要不要聽看看?」「嘿,幫我改一下這個,可以嗎?」「這很簡單吧,我想不用一周吧?」「這個案子有各種賣錢的元素,票房一定好!」「要不要寫看看啊?我這是給機會唷。」 圖/LucKy 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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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來來去去

「嘿,我有一個Idea,要不要聽看看?」「嘿,幫我改一下這個,可以嗎?」「這很簡單吧,我想不用一周吧?」「這個案子有各種賣錢的元素,票房一定好!」「要不要寫看看啊?我這是給機會唷。」

剛從文學書寫轉入劇本圈時,身為菜鳥的我沒有經驗,只能到處與製作公司開會,尋找各種編劇工作機會,聽取各公司、各階層的製作人和各種導演天馬行空的意見。我拿著筆記本專心記錄,意見一下就寫滿一張紙,起初無比紊亂,但經過一陣子的探索後,終於理解背後的潛台詞:大家各有所需,趕結案,趕投案,或是──還沒有預算。

有了一些完成案子的經驗後,身分從菜鳥成為中鳥,聽到的意見也隨之升級:「既然會寫劇本,那可以順便當導演嗎?」「沒關係啦,這個故事還沒有授權也沒關係,先改一下看看啦。」「這個案子有對岸的錢,我們趕快來寫看看吧。」「投資者的兒子說想要當導演耶,他問這邊可以改嗎?」「廠商說這裡不行啦,要把這個家電這樣這樣、那樣那樣,還有這樣這樣。」「唉,我不是說要寫那樣嗎?這樣我們無法繼續合作下去了。」

開了許多會,案子來來去去,也同時經歷了各種卡案、暫停的千奇百怪理由:企畫沒過、金主跑掉、導演生病等等。一陣子沒有收入後,心底焦急時,半年前投稿的劇本得了獎,竟然成了唯一收入,支撐了一陣子,也才不至於變成骷髏。

鼓起勇氣寫下去

到底要撐多久才能成為一個穩定的編劇呢?難得有機會,問起了前輩:「再一陣子吧,還年輕啊,我也是撐了十年。」「我以前用所有的錢買白米和醬菜,這樣過了一陣子。」「不要擔心,有才華的人一定會成功。」前輩們一臉微笑,黑髮上的白髮絲看來好睿智,努力的前方似乎有著美麗的光景,讓人眼睛一亮,感覺自己實在太懦弱,不能放棄。

後來後來,因緣際會寫了一部片,入圍了金鐘獎的編劇獎,難得穿上整齊服裝,在後台看到許多電視裡才會出現的帥哥美女、從小看到大的老牌藝人,大家穿著漂亮的服裝走過我的身旁,好夢幻。上了典禮專車,打開車門走上金鐘獎紅毯時,搞不清楚自己怎麼一陣暈眩,只記得紅毯旁指引的人舉著牌子:「請走快一點。」坐在入圍者區,頒獎者掀開紙張,雖然編劇獎落榜了,但心中卻還是欣喜不已,自己參與了一個盛會。

快樂過去,更大的疑問是:下一個案子在哪裡?只好繼續去開會。

「嘿,我有一個Idea,要不要聽看看?」「這個案子有可能找到很多錢、得到很多獎。」「沒掛名不是故意的啦,因為……」「案子結束了,因為……」或是根本沒有會可以開,因為資方從此失聯,拿不到錢。

劇本是快樂與焦慮、成就與失落的混合體,怎樣才是最好的呢?劇本啊劇本,這麼多年過去,我還是搞不懂你。不過,寫了這些年,生了孩子,成了家長,反而更不想放棄──或許我們可以給孩子更好的視聽經驗,更深刻的文本內容。一想到缺好劇本就如缺血一樣的緊急,那麼看的人一定也很期待另外一場令人投入的電影或電視節目吧。

所以,還是打開電腦,一字一句,斟酌下筆,鼓起勇氣,繼續書寫下去。

作者介紹:張英珉

台灣藝術大學應用媒體藝術研究所碩士,是兩個小孩的爸,即將出版第五本少兒文學作品,曾入圍金鐘獎單元劇編劇獎,各類文學獎,以及連續五次優良電視劇本獎。

( 休閒生活旅人手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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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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